《信长之野望》为恶徒平反 天野忠幸编《松永久秀 被歪曲的战国“枭雄”》填坑
WILLSONMELON:久秀的义兄——武家传奏广桥国光与朝廷
神田裕理
前言
于战国乱世叱咤一时的松永久秀因烧毁东大寺大佛殿以及三番两次对主君(三好长庆、织田信长)的谋反,使其被冠上了“狡猾、残忍、粗野”的标签。不过根据最新的研究表明,上述这些标签仅仅是后世对真实历史的误解罢了。不过,从这些“真实历史的误解”中,不难看出久秀至今尚未为人知晓的地方还有很多。
这一点就连久秀的家人也无不例外。传言久秀一生娶了三位妻子,但有关这三位女子的真实身份却几乎无处知晓。只知道其中一位是公家(被准许进入天皇居所清凉殿的官阶五位以上的廷臣)广桥家之女,名保子。
本节将会逐步揭露至今未有提及过的久秀之妻广桥保子的真实形象,同时对作为桥梁的她所维系着的广桥家和久秀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做一个说明。此外,还想借由对公家代表广桥家当时的一些政治活动以及这些活动的状况入手,搞清楚战国时代的公家与武家之间的关系以及公家社会乃至朝廷的整体局势。
一、广桥家——成为朝廷与室町幕府之间桥梁的公家——
保子娘家的广桥家和藤原氏北家一脉合称为堂上公家。镰仓时代初期,日野兼光的五男赖资(1182~1236)从一族中独立出来,这便成了广桥家的起源(参考广桥家简略系谱图1)。广桥家的家格属名家,相当于中流公家的等级,以撰写文章侍奉朝廷,可以说称得上是实务官僚了。
广桥家简略系谱图1
系谱中双横线表示养子或养女关系。参考《广桥家谱》(东京大学史料编撰所架藏副本,请求编号4175-509号),及《尊卑分脉》(第2篇)作成,一部分省略。
广桥家,是个贯穿整个中世都与天皇维持着不菲关系的“氏族”了。首先让我们从职务面的视角切入。该家族从五代兼纲(1316~81)到十三代国光(1527~68)代代被任命为向天皇陈述奏折意见的敷奏一职。在1500年代初期的公家阶层内,作为中流公家阶级的广桥家能被任命为敷奏实属罕见,可以说是该家族的无上荣誉(《实隆公记》明应六年<1497>正月九日条目)。此外,身为敷奏的广桥家诸代还身负“於禁中专司诸事之家也”(《阴凉轩日录》明应二年六月五日条目),即担任当时朝廷内部的各种仪式、典礼及政务(改元、官位叙任、年历的制定、审判、调停诸权利的保障等)相关实务的“氏族”。实际上,永正六年(1509)四月时任敷奏的十一代当家守光(1417~1526,国光的祖父)就曾在花山院政长(公家)与圆满院(寺院)之间就领地继承及所有权归属的纷争中担任审判官一职,并在后柏原天皇的授意下规劝政长妥协(《守光公记》永正十四年十一月十一日条目)。
不仅如此,广桥家在血缘关系上就与天皇家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五代兼纲之女(养女,生父乃石清水八幡宫的社僧纪通清)仲子就以大典侍(后宫之首,朝廷深闺总负责人)的身份侍奉后光严天皇(在位1352~71),并为天皇产下了第二皇子绪仁亲王(未来的后圆融天皇,在位1371~82)。
另外还有七代兼宣(1336~1429)之女纲子也以大典侍的身份侍奉了称光天皇(在位1412~28年),还成为了次代后花园天皇(在位1428~64)的乳母。普遍来说,乳母给人的一般印象是代替生母以母乳哺育新生儿的人物。不过在当时的年代,乳母并不一定指代授乳者,如同也有一些人(男性)被称为“乳父”一样,指的是监护人,或重要的近侍这类身份。且纲子还身负对后花园天皇的教育指导一职。
接下来还有八代兼乡(1401~46)之女显子(纲子的侄女)也成为大典侍,担任了后土御门天皇(在位1464~1500)的乳母。之后九代纲光(1431~77)之女守子(显子的侄女)亦先后在后柏原天皇(在位1500~26)、后奈良天皇(在位1526~57)之处担任了大典侍。而十二代兼秀(1506~67)两个女儿中的一个国子(国光之妹)在七岁的时候兴许是为了接替守子去到了后奈良天皇那里拜授了目目典侍(后晋升为大典侍)一职(《二水记》享禄三年<1530>正月二十日条目、《实隆公记》正月十九、二十日条目、《汤殿之上的日记》正月二十日条目)。
事实上朝廷女性职务(后宫女官)的继承从十四世纪以来就一直延续着由特定“氏族”出身的人物担任特定女官职的传统。而广桥家就是该女官传承系统中的一个典型例子。如前文所述,广桥家的女性们历四代以父系的伯(叔)母—侄女的血缘关系为基础垄断着朝廷女性职务(后宫女官)大典侍一职。
另一方面,广桥家还和武家(室町幕府)之间构筑着相当牢固的关系。从室町时代至战国时代的公家众里面出现了一群以延臣身份侍奉天皇,且同时又作为室町将军近侍的将军近侍公家众。这些被称作昵近众的公家集团形成于室町六代将军足利义教的十五世纪前半,直至室町时代末期代代相传。其中尤其像广桥家这种留下“根本直近也”(《年中恒例记》)、“致谱代令袛候家”(<永禄四年三月二十八日落款高仓永相书状>)等相关记载的家族,被认为是代代相传的昵近众元老。昵近众的职务除了参加将军御所的各种仪式外,在将军参拜天皇、外出,及与朝廷交涉时随行,并担任中间联络的职务。
同时,昵近众之中还有一批被任命旨在消除朝廷与幕府间隔阂,担任折中交涉的武家传奏存在。广桥家自第九代的纲光开始直至十三代的国光,代代皆名列将军昵近众兼武家传奏一职。例如,永正十二年(1515)发生在禁里工匠(负责朝廷工程的工匠)和幕府系工匠(负责幕府工程的工匠)之间关于就任禁里工匠惣官职(禁里工匠总调度职)的判决时,守光(广桥家第十一代当家)作为武家传奏就有过活跃的表现。由于朝廷、幕府内各种纷争的产生,导致守光一生周旋于朝廷—幕府之间,致力于个中调停与平息事件(《守光公记》闰二月四日条目、四月九日条目、六月三日条目、同六日条目)。
综上所述,广桥家是一个在公武两方都涉足颇深的“氏族”。且该氏族与“武家”的关系不仅局限于室町幕府(将军),同时也在逐渐延伸开来。正因为这样,与松永久秀之间的联系也就应运而生了。 发布于 2021-03-05 05:20:28
WILLSONMELON:二、作为丹波守护代的后继者
天文二十二年九月十八日,以八木城城主内藤国贞的战死为契机,长赖成为了守护代内藤氏实质上的后继者。长赖实为内藤国贞的女婿(《细川两家记》),国贞生前曾与长赖约定会将八木城城主之位交由其孙千胜继承,该约定可从下述史料记载中得知。
[史料1]“野间建明家文书”细川氏纲奉行人奉书(《和知町志》史料集一)
内藤家督事,国贞((内藤))契约筋目依在之,松永甚介((长赖))息被定置千胜((松永))上者,如先々可被致驰走由候也,仍执达如件,
天文廿二
十一月十五日 长隆((茨木))(花押)
出野日向守殿
片山左((右))近丞((康隆))殿
细川氏纲在写给丹波当地国人众片山氏的书信中表示,国贞与长赖之间就继承人问题此前有过契约,考虑到长赖长久以来对内藤家的忠心日月可鉴,于是决定内藤家的后继者由国贞之孙千胜担任。同样内容的文书在船井郡(南丹市)的汤浅家和天田郡(福知山市)的桐村家中亦有发现。
内藤氏 略系谱
“龙源轩绍坚书状”中(<片山家文书>《和知町志》史料集一)另有“既国贞契约之以筋目,甚介在城候 同名年寄共 各无别令驰走候条,向后之仪前々二不相替,御驰走肝要二存候”的记载。内容主旨为长赖作为千胜的监护人暂居城中,拥有掌管城内大小事务的实质权限,对此内藤氏的重臣们均无异议,表示理解并同意协助。而长赖实际上则是打算利用管领细川氏的体制,来让三好氏染指丹波的统治。 发布于 2021-02-23 22:25:58
WILLSONMELON:结语
长篇累牍至此,但还是想将所写所言做一个总结。
按照从近代伊始就被认作是远亲的松永贞德、尺五的观点,久秀应与高槻城城主入江氏有一定的姻亲关系。结合篠山松永孙六的传言,松永氏的原籍应该在摄津国五百住一带。且在东五百住存在着街头巷尾无人不知的松永氏府邸遗址,此处在当时战国时期很有可能是座豪族水准的豪宅。根据上述论据,能推导出松永久秀的出身应是东五百住豪族的观点。
另外,有关久秀的末裔,松永贞德作为久秀的隔代亲戚,血缘关系甚薄。反观于东五百住似有一支自称是松永氏末裔的族人存在。
若是根据乡土史学家古藤幸雄的解释,久秀乃是现住于东五百住的松井一族的先祖。按该一族的家传说法,因为久秀给人的负面印象太深刻,先代于江户时代初期便将苗字松永改为了松井(古藤2016)。
虽然要求证其真伪非常困难,但既然久秀在近代被扣上了“恶人”的帽子,那么也就不能忽视高槻周边代代相传的这些传闻了。这一点在被贴上“下克上”、“愚人”标签的三好长庆身上同样适用。
战国时期的高槻一带,是天文二十二年(1553)后长庆入城并将之作为据点的芥川城(芥川山城遗址。高槻市大字原)的所在地。而郡家村则是于永禄二年(1559)在长庆的裁决下赢得了同邻村的水源纠纷,这场官司的胜利同时导致该村在近代对于水源的确保问题上一直占据着有利地位。于是后来人们便开始主动去往城内遗址祭祀他们的“三好大权现”,时至今日仍旧约定俗成地在三好长庆新历忌日的前后前去拜谒示以感谢。
而久秀作为三好政权的中枢人物居住在芥川城内,操持着政务活动。久秀的出身被认为是东五百住的豪族,并从近代以后该地区绵延广传的三好、松永事迹来看,松永久秀的末裔存在于此东五百住的传闻让人有种无法熟视无睹的感觉。 发布于 2021-02-22 06:22:38
WILLSONMELON:五、高槻当地的松永久秀传说
五百住的所在,现如今的高槻市地区当地流传下来的有关松永久秀的故事相当多。《摄津名所图会》中就有提到,近代集毗沙门信仰于一身的山岳寺院本山寺(高槻市大字原)的镇寺之宝便是天文年间(1532~55)久秀捐献的“葡萄砚”与“向雁石”。据说此二宝乃是“住在东五百住时”的久秀皈依本山寺的毗沙门天时,因神佛托梦的启示为取得武家名誉而同庄园一同被捐献之物。然而,天坊幸彦在《三岛郡的史迹与名胜》一书中的本山寺篇内却写道:“天文年间松永久秀为还愿自己立志出身、捐良田数顷于其乡里五百住村”(天坊1961)。
而该葡萄砚相传乃现存室町幕府将军足利义政所用之物,其乃取朝鲜半岛北部产渭原石而制,实属国内罕见的十五~十六世纪朝鲜王朝之砚(千田2009)。此外,1922年刊行的《大阪府全志》中还提到久秀另有将“牛之玉”赠予和本山寺关系颇深的神峰山寺(高槻市大字原)的记录。
距东五百住村西北约1.5公里,与高槻城城下町接壤的上田部村存在着一座久秀的“鼓塚”。1879年的《上田部村村志》(《明治初期村志集编》收录)有云,“封土,高三尺・周围二间四尺,本村居住地ヨリ东ニアリ,由绪不详ニシテ,口碑アリ,松永久秀鼓ヲ此所二埋ムト云フ”。
而在鼓塚附近则有一处小字“堤塚”。在“高槻城绘图”1840年的年记中被描绘成了一座小山丘,同时在《大阪府全志》中亦有相关记述。虽然周边并没有留下什么市井街道的痕迹,不过高槻市倒是在不远处立了一块上书“街口遗产”的指示牌。
离开东五百住村向北约1公里处的地方就是郡家村。有关村内的今城塚古坟,在1879年《郡家村村志》(《明治初期村志集编》)内有描写道“永禄年间松永久秀城ク所ニシテ,三好长庆原山支城ナリト,或曰ク细川六郎ノ据ル所ナリト”。
此外,据说在郡家村东北方向的旧服部村内存在着一座“服部寨”。现址虽已无迹可查,但在1701年发行的《摄阳群谈》中的“城郭篇”内却能看到“服部古城 松永弹正少弼筑之。古迹今にあり”的记载。 发布于 2021-02-22 06:21:48
WILLSONMELON:四、东五百住的“松永官邸遗址”
五百住分东西两个村落,本节将要谈到的是位于东五百住的“松永官邸遗址”。
东五百住是一座西面和中央地区被如是川流贯的平原村落。按享保十四年(1729)的“郡家村·东五百住村境见分绘图”(郡家财产区藏。《三好长庆的时代》收录)所示“松永官邸遗址区域”被四方形的沟壕围绕(图2)。该沟壕东边与北面的幅宽较大,由于图中标着一处名为“とで”的泉水存在,所以应该是有一定的水量保证。
此处被认为是在小字“城垣内”所表示的范围之内,所以应该是原本一部分的泉水和农田用地改建住宅而成,不过构造等详细情况已无法确认。不过,此地的地势偏高,从绘图的区域划分来看大致规模有四方形的半町(50米)大小。根据上述推测,当时的松永官邸很有可能是属于地方豪族级别的中世城馆。
图2 “松永官邸遗址 区域”周边(“郡家村·东五百住村境见分绘图”部分,高槻市立城迹历史馆藏)
稍微深入观察的话,能够看到在图的南面边缘处有宛如树木形状的土垒痕迹,而西面向外延伸的桥的附近应该就是虎口了。此外,东边标注“若宫”地方正好是官邸沟壕拐弯处,估计是和官邸一体的祭祀建筑。
该松永官邸的存在于近代被人广为知晓。记载比较早的有前文提到过的军记物《阴德太平记》(1717年发行),地志类书刊的话在1735年发行的《摄津志》(《日本舆地通志》畿内部)中的“古迹”篇中以“松永久秀故居在东五百住村”进行了介绍。此后,1796~1798年刊行的《摄津名所图会》中以“松永久秀故居”、1861年的《淀川两岸一览》中以“松永弹正久秀故居”的叙述相继做了介绍。
地图方面资料的话,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期由幕府制作的“山崎通分间延绘图”(《五海道其外分间见取延绘图》)中,“东五百住村”的附近便标记着“松永弹正屋铺迹”字样。顺带提一句与之毗邻的被巨大土垒给围起来的巨大空间倒是让人看了颇为好奇(图3)。除此之外,1836年发行的“摄津国名所旧迹细见大绘图”中也提到了“松永久秀故居”的事。
图3 五海道其外文间绘图并见取绘图 山崎通分间延绘图 全1卷(部分)“松永弹正屋铺迹”(东京国立博物馆 藏,Image TNM Image Archives)
1880年东五百住村向其直辖郡提出的《东五百住村村志》(《明治初期村志集编》所收)中关于“松永弹正久秀宅迹”上书道“旧记ノ徴スヘキナク,只古老ノ口碑二上ルノミ”,后郡官在“残础分明ナルカ,有无取调ヲ要ス”的照会信中回复道“残础,分明ナラス,且书类ノ徴ス可キナケレハ,削リテ可ナリ,然レモ土人二口碑二,字城垣内ハ则チ松永久秀ノ故宅迹ト言传へ”。 发布于 2021-02-21 17:12:28
WILLSONMELON:二、松永贞德、尺五父子的主张
《摄津名所图会》等众多江户时代的地志及绘图中都记载着松永久秀出身五百住的说法。此外由萩藩毛利家的分家岩国吉川家出版的以中国地区为主的战国军记《阴德太平记》(1717年发行)中“其ノ种姓を寻闻二元来摄州岛上ノ郡五百住ニテ出生シ,丰岛二住シケルアヤシノ村民ニテゾアリケル”的记载作为今谷明主张松永久秀出身的论据而瞩目(今谷1993)。
但是,当时曾红极一时的连歌师松永贞德(1571~1654)、朱子学者松永尺五(昌三,1592~1657)父子就曾意识到了他们与松永久秀之间的关系。这点从贞德于元和六年(1620)命尺五编撰的“家谱”(《尺五堂先生全集》收录)中的内容便可看出端倪。
根据该“家谱”所示,贞德之父松永永种乃属高槻城城主入江氏一族。然而后者却随其祖母妙精苗字松永,且妙精本人又是“松永氏久秀之伯祖母也”。
小高敏郎在介绍该“家谱”的同时并根据其内容进行了详细的系谱复原(小高1988)。图1便是在小高还原的系谱基础上结合一手史料中能够确认到的入江氏的情报所作成的图谱。
史料中能确认到的关于入江氏的部分,来源于宽正三年(1462)备受高槻周边武士崇敬,并捐建灵松寺的入江信重(“灵松寺文书”。《高槻市史》史料篇Ⅰ收录)。天文十七年(1548),入江左卫门尉成重就奈良二条院内“天河堤”的修筑迟延表达了歉意(三浦1977)。
据推测,入江氏家族通字乃“重”字,这与在“家谱”中登场的人名一致。这篇“家谱”应该有一定的可信度,是研究入江氏不可多得的材料。
图1 入江氏·松永氏推定系谱
边上划线的乃是在家谱中出现的人物,□符号的则是出现在一手史料中的入江氏
再回到这篇“家谱”,入江政重暴毙后,对其子永种留下了“后嗣若不继武业”则改姓“母党松永氏”的遗言,因此永种方才改松永为姓。从记载上来看,入江氏被记成“入江·高槻”(《瓦林政赖记》)、“高槻入江城”(《细川两家记》)、“入江所へ高槻へ”(《私心记》)等与“高槻”并称的情况有不少,个别情况还会出现“高槻南北武士”(《本福寺草案》)的表现形式。
入江氏作为“高槻”周边武士阶层的中心氏族,在上文提到过的《阴德太平记》中被指出是煽动周遭一揆的源头。同时暗示了入江氏宗家在氏族中并非突出的存在。结合这点永种改姓松永的背景应该也就比较好理解了吧(中西2012a)。
源于战国、织丰时期,且与武家渊源颇深的文化人松永贞德、尺五对于自身乃久秀远亲,且出身高槻城城主入江一族的观点值得令人注目。 发布于 2021-02-21 02:46:48
WILLSONMELON:第一章 久秀身边的人们
松永久秀的出身与后裔
中西裕树
前言
关于松永久秀的出身,有山城国乙训郡西冈(京都府向日市、长冈京市附近)的商人说以及摄津国岛上郡五百住(大阪府高槻市)的百姓说、阿波国的武家说,其他还有加贺、丹波、近江出身等说法(须藤2003)。
其中,摄津五百住的百姓说由于有多方面的材料佐证,加上以往的证实,久秀实为战国时期东五百住官邸豪族出身的可能性最高(中西2012b,中西2013,中西2015)。
本文将会在重新对久秀的各种出身说法进行一一梳理的同时,顺便提一下如今自称为其末裔的人们。
一、山城国西冈商人说、阿波国武家说
在切入主题之前,首先介绍一下比较有名的山城国西冈的商人说和阿波国的武家说。
山城国西冈商人说源于在三好长庆的研究领域拥有划时代贡献的长江正一的著作,并被广为知晓(长江1968)。此外,长江氏还指出诞生于卖油翁家中,后成功出人头地的美浓战国大名斋藤道三同样出身西冈。
然而,众所周知目前最有说服力的说法是斋藤道三与其父长井新左卫门尉两代是从原来京都妙心寺的僧侣转职成为美浓武士的。如此一来,若是将道三的事迹完全照搬到久秀身上来考虑也就不那么贴切了。
而阿波国的武家说乃是根据须藤茂树在位于德岛县阿波市市场町内分别被称为“东西”两家的松永家中,东松永氏代代相传的家族来历书内发现的记载而来的(须藤2003)。
日开谷村的松永家(东松永家)据说是久秀叔父(久隆)的后裔,在江户时代任德岛藩蜂须贺家藩有林的山奉行及组头庄屋一职。而另一边位于犬墓村的松永家(西松永家)相传则是久秀的孙辈久常(久通之子)的后代,世代作为德岛藩主的使者代为参拜周遭神社。
家族来历书上写道,松永氏原出自加贺,于镰仓时代移居信浓,后仕官于三好氏迁至阿波。此外,犬墓村内还存在一处被称为松永城的地方。按此说法松永氏应为武家出身,乃战国时期于阿波境内筑有居城的国人、豪族。从后来两松永家深受德岛藩藩主厚待来看,不可否认阿波乃久秀一族的避难所,或者说确实是与那些自称为松永氏后裔的人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发布于 2021-02-20 18:43:48
WILLSONMELON:尾声~久秀留给后世的反思~
有关松永久秀的逸话中最为著名的当属“三恶”事迹了。但事实上他非但没有杀害三好义兴和足利义辉,就连将大佛烧毁一事上也仅仅是出于攻击敌人阵所的目的罢了。对于不以其出身卑微,慧眼识才并一举将之提拔为首席家臣的三好长庆,久秀不要说是谋反了,就连在主君面前的专横之举都没有出现过,忠义之心可谓从一而终。
久秀的上位,不论是从当时入赘名门以图延续家业这种流行的家臣提拔手段,亦或是其他诸大名的氏族崛起事例中来看都是极其罕见的,恐怕这便是令其被弗洛伊斯等同时代人们畏惧的原因吧。而久秀虽身为家臣,但却与主君受同等待遇这点,到了格外重视君臣有别的江户时代中期,又免不了饱受当时儒学者的批判。
此外久秀的“谋反嗜好”亦是空穴来风。久秀并未曾主动想要从三好家独立,而是失势后遭排挤所致。此外,他也并非是以敌对的立场归降足利义昭和织田信长的。而是以同盟者的身份为后者的上洛提供了持续两年的支援。话说回来反倒是义昭勾搭上了久秀的死敌筒井顺庆,孤立了久秀。此后久秀虽一度被卷入了义昭与信长的武装冲突之中,但后来信长之所以默许了久秀的归降,估计也正是考虑到久秀并没有过直接同自己兵戎相见的缘故吧。之后久秀虽背叛了信长,但这仅有的一次叛乱并非是信长同诸大名之间围绕全国统一霸权的争夺,而是必须从自天正年间开始的,信长同诸大名背后的现役将军义昭间的政权争端这点来进行再评价。
另外,久秀一生挖掘了众多人才。和他的主君长庆一样,久秀也喜爱广纳贤士。作为奉行被登庸的楠正虎,后来相继以执笔一职成为了信长和秀吉的近侍。柳生宗严(石舟斋)后与结城忠正(进斋)交往甚密,其独门剑术新阴流日后自成一派。此外著名的天主教徒武将高山右近胡斯托以及内藤约翰也是出自松永一族或是后者的家臣子弟。甚至名儒清原枝贤和医圣曲直濑道三亦与久秀私交甚厚。外交方面其重用堺的豪商和茶人若狭屋宗可来维系与大友氏乃至河野氏等大名间的关系,为千利休等茶人打通了仕途。
不仅如此,被近代城郭广泛采纳的多闻橹亦是出自久秀的设计。至于该构想是否是久秀独创如今已很难再做核实,但其被后世大名誉为筑城名家这点倒是颇为有趣。
但要说他最值得称道的,还是与主君长庆一同不单单在军事方面,更是于氏族地位乃至治世手腕等精神层面和足利将军互别苗头,并将后者拖下幕府绝对权威宝座的传奇事迹。正因为如此,久秀很清楚诸大名心中仍然残存着对足利将军权威的忌惮,所以才没有加入三好义继以及其子久通的义辉杀害计划,之后也没能完全与义昭划清界限。
对于久秀而言,下克上并非像江户时代杜撰的野史中那样以傲慢姿态示人、弑杀上位者这类单纯狭义上的表现。此外推进新的社会秩序以及革新世界观的运动可以说也包含在这一范畴之中。 发布于 2021-02-20 08:30:58
WILLSONMELON:信贵山城之战
天正五年(1577)八月十七日,织田信长的家臣大多数为了迎战上杉谦信而远赴北陆。在佐久间信盛的指挥下于天王寺警备的松永久秀见机突然摆开架势在信贵山城笼城。与此同时森氏以及海老名氏也倒向久秀方,笼城于片冈城(奈良县上牧町)。考虑到谦信的行军是为了呼应足利义昭以及本愿寺,所以久秀想必也与他们互通有无了吧。可是谦信在击败柴田胜家后却引军撤回了能登。
九月二十九日,信长遣长子信忠以及细川藤孝、明智光秀收复大和。织田军十月一日攻陷了片冈城。虽然依靠柳本众的反水成功迫使久通自尽,但攻击信贵山城的光秀军却损失惨重。五日,久通十四岁和十二岁的两个儿子被带回京都斩首于六条河原(35)。临刑前久通之子二人凛然的姿态通过太田牛一“姿·形·心もゆうにやさしき者共”的笔触鲜活地留在了《信长公记》中。出于同情,京都所司代村井贞胜曾计划将两人送往天皇御所令他们逃过一劫。可惜两人在谢过贞胜的好意后留下对佐久间与六郎就往日的关照表达感激之情的书信后选择赴死。
此后的十月十日,受到信忠总攻击的久秀切腹,并放火与信贵山城同归于尽(36)。其首级于翌日被送往安土城。
综上所述,久秀对信长发动的叛乱只此一次,其根本的原因便是对人事配置上重蹈义昭覆辙的信长的不满,同时此次谋反也是在重新对将军义昭阵营审时度势之后作出的判断。
信贵山城落城后,据说久秀所持有的名茶器平蜘蛛也不见了踪影(37)。不过,多罗尾光信在将被打碎的平蜘蛛釜重新修补后(38),使其在若江三人众之一的多罗尾纲知手中于天正八年五月十三日在八尾举办的茶会上重新问世(39)。
实际上关于久秀之死与平蜘蛛釜的破损一事还有另外一种解释。该解释在江户时代初期出版的《老人杂话》中早有记录。久秀因为不愿意将平蜘蛛釜送给信长而将其摔得粉碎,最后连同他自己一同借由铁炮火药的威力被烧成了灰烬。享和四年(1804),精选数则适于茶余闲谈的话题并将其编撰出版的《茶窗闻话》中亦收录了上述久秀和平蜘蛛消殒于世的逸闻。生于战国乱世的武将在其生命的最后一刻心中所剩唯独名茶器的这则颇叫人印象深刻的逸话真实反映了世间对用生命贯彻茶道的气魄所予以的肯定。然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明间却出现了一种久秀并非死于切腹,而是同平蜘蛛釜以及信贵山城一同自爆的流言。 发布于 2021-02-19 09:06:48
WILLSONMELON:三、对织田信长的归降与反叛
多闻山城开城投降
元龟四年(天正元年,1573)二月,眼看着织田信长陷入绝境的足利义昭认为前者已失去了作为同盟者的价值,于是调转枪头指向了信长。同年三月,松永久秀上洛与义昭再度携手。可见义昭对仅依靠信长这种不安定的状况感到忧虑,这种忧虑甚至演化成了意欲在铲除信长后借由武田信玄、朝仓义景、浅井长政、松永久秀、三好义继、三好长逸、本愿寺显如的力量来创建幕府,以图巩固自身政权的野望。当时畿内的所有人都确信笑到最后的将会是义昭,但没想到四月信长将义昭的军事行动给镇压了下来。
武田氏当时也向久秀的家臣冈国高送去了一封书信,力图加强双方的合作关系(32),但我们却并未看到当时久秀为了义昭有多么积极地同信长斗争。反倒是义昭于七月的二度举兵再次被信长击败,只得撤兵退至义弟三好义继的居城若江城(大阪府东大阪市)内。
紧接着同年十一月,信长派佐久间信盛灭了义继,降服了久秀。事后久秀的家臣团也遭到分解,冈国高以及楠正虎至此改投信长麾下,并且信长将多闻山城赏给了立下战功的信盛。对于久秀一家,信长承诺予以赦免,并表示若是能交出久通之子作为人质亦可保全其对信贵山城(奈良县平群町)的支配权(33)。虽然信长评价久秀是“面目可憎之徒”,但仍然愿意接受其归降的主要原因应该就是久秀几乎从没有向其主动挑起军事冲突吧。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此时是久秀首次归降信长。
此后,多闻山城由明智光秀和柴田胜家轮番驻守,但其中备受赞许,在阿尔梅达口中更胜京都一筹的主殿于天正四年移建去到了信长在京都的官邸内。被称为四阶橹或是高矢仓的高层建筑物又于翌年的天正五年移建到了安土城内。
久秀本人则是于天正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出家,法号“道义”(34),除此之外关于其皈依的情况在历史文献中几乎找不到。天正三年,信长命塙直政统领大和,娶筒井顺庆族女,致使大和的政权体制尘埃落定。虽然久通和顺庆一同短暂去到了直政麾下,但直政却于翌年天正四年在和本愿寺的交战中阵亡。于是,信长将顺庆提拔为大和守护,而久秀一族则被调配至信盛阵中,如此安排恐怕也是信长顾虑到久秀和顺庆之间难容水火的关系吧。但别忘了,当初久秀就是因为介意顺庆受到了重用而和义昭反目的,所以信长的这次安排实际上和义昭大同小异,总之是在久秀的心理埋下了不满的种子。 发布于 2021-02-18 01:58:28
WILLSONMELON:义昭的背叛
一度退守四国的三好三人众以及三好长治、篠原长房于元龟元年(1570)九月再度渡海至畿内,并与本愿寺、延历寺、朝仓氏、浅井氏结盟,共讨足利义昭和织田信长。但在久秀与朽木元纲的交涉下,于越前被孤立的信长得以安然无恙地撤回京都。此外,前者还与篠原长房展开交涉,最终于十一月二十一日将自己的女儿作为信长养女嫁给三好长治,促成了双方和解(28)。在久秀的活跃表现下,义昭与信长脱离了困境。
但没想到,义昭幕府的衰亡并非三好三人众或本愿寺等外力造成,而是自内部开始的。久秀于元龟二年五月攻打义昭幕府一派的畠山秋高,掀起了反义昭的军事行动。经推测,恐怕是由于义昭将九条家的女子作为养女嫁给了久秀的死对头筒井顺庆,从而才招致了久秀的不满吧(29)。
根据原来的说法,此时的久秀业已同武田信玄结为同盟,背叛了义昭和信长。不过,通过对一未记载年号文书的年代推算,我们发现久秀与信玄结为同盟的时间并非元龟二年而是元龟四年(30)。可见,久秀就是单纯对义昭接近与自己敌对的筒井顺庆而感到不爽罢了。换言之,并非久秀背叛了义昭,反过来倒是义昭背叛了久秀。
八月四日的辰市(奈良市)之战中,久秀惨败顺庆,失去了不少重臣。虽然大和国内的战局不容乐观,好在久秀,以及同三好义继、本愿寺结盟共同抵御义昭和信长的三好长逸在摄津以及河内地区仍然占据优势。元龟三年,义继在向淡路岛的安宅监物丞请求支援时,在书信的末尾写有详细情况长逸和久秀已作汇报的字样(31)。可见当时的三好家恢复了长逸和久秀两人共同辅佐少主的体制,并逐步向着长庆所在的全盛时期回归。之后的八月,义继向妙心寺(京都市右京区)、久秀向大山崎(京都府大山崎町、大阪府岛本町)颁布禁令,标志着三好、松永氏再度将势力延伸到了京都。同年十月,武田信玄作为反织田势力的一员,攻入了信长盟友德川家康所在的远江、三河一带。
《二条宴乘记》元龟二年八月四日条目(天理大学附属天理图书馆 藏)
记载了辰市之战的相关内容。自信贵山城出兵的松永久秀作为若江城主三好义继的援军,同多闻城主松永久通一同攻打辰市城。但却大败于自郡山赶来的筒井顺庆。多罗尾子、菓林院、野间、山崎、山田太郎卫门、松永キウ三郎、西京瓜生、竹内对马、河那边伊豆、渡边兵卫大夫、箸尾唐院キウタヰ、丰田圆专房、安部、クルス、半竹キウタヰ、狛治部大辅、春冈左近等400人战死。 发布于 2021-02-17 18:47:58
拿刀去砍船:天灯董仲舒都有人说他是忠臣吧 发布于 2021-02-17 00:52:58
WILLSONMELON:义昭、信长上洛的关键人物
永禄十年(1567)十二月,平定美浓后的织田信长终于准备上洛。其向盘踞于大和至南山城一带的柳生宗严、兴福寺御在阵众、冈因幡守、瓶原七人众一干势力请求协助,并附上了自己愿庇护松永父子的誓书,希望这些势力能助松永方一臂之力。
永禄十一年九月七日,信长自岐阜出发,踏上了上洛的征途。由于久秀的响应,三好三人众将三好宗渭和香西元成派往木津平城(京都府木津川市),以警戒久秀的北上(27)。为避免遭信长和久秀两面夹击,三好三人众以及篠原长房只得将兵力分散开,从而眼睁睁看着信长入京。
期间,久秀向信长献上了名茶器九十九发茄子,并将女儿作为人质送了过去。基于这个行为,如今相当多的资料都认为这是久秀向信长降服的证据,但这个说法完全没有考虑到久秀与义昭以及信长之间长达两年的同盟关系。再声明一点,久秀是义昭和信长在畿内最大的盟友,据说久秀将女儿送去信长那里是为了使其与信长之子成婚。紧接着义昭和信长告知久秀已拒绝了久秀死敌筒井顺庆的归降,并向大和派去了追讨军。
此外,永禄十二年三月,经信长牵线,三好义继迎娶了义昭之妹。虽然信长是义昭幕府背后最大的势力,但并非意味着他是义昭唯一的靠山。从义昭上洛前后的相关资料来看,义继和久秀都是其背后有力的人物。在取回阔别多日的安定政局后,久秀于元龟元年(1570)围绕大乘院门迹的领地纠纷下达了裁断,在进行大规模知行分配和代官替换的同时行使着大和支配权。
《二条宴乘记》永禄十二年四月二十四日条目(天理大学附属天理图书馆 藏)
文中写道“近日は霜台、山城守と申,城州口(酒)有”,似乎这时的松永久秀已从“弹正少弼”改称“山城守”。个中缘由应该是为了避免与久秀同在义昭幕府阵营中官名为“弹正忠”的织田信长相混淆。 发布于 2021-02-17 00:43:58
WILLSONMELON:燃烧的大佛
永禄十年(1567)二月,三好义继突然背弃三好三人众,倒向久秀阵营。而缘由是自前年起作为义继和三人众盟友的篠原长房主张拥立避难至阿波的足利义荣,这和义继的想法产生了出入。终究,在对久秀军的大胜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长房实力委实太过强硬,最终导致了义继被逼出走。
虽说义继加入了久秀方,不过久秀军依然处于劣势。可到了八月,美浓的豪族在织田信长的策反下相继倒戈,致使三好三人众的盟友斋藤龙兴距离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当时,信长希望足利义昭能够得到大和柳生宗严的支持,而作为使者前去的便是久秀的家臣结城忠正(24),可见义昭为了再次上洛又一次开始了行动。
另一边三好三人众攻入大和,并以东大寺为据点,在奈良街区中反复打游击,逐渐逼近久秀驻守的多闻山城。不过,十月十日,久秀突然发动的夜袭打破了三好三人众一方的阵脚。此番战火波及到了东大寺以至于寺内的大佛悉数被烧毁。这是自平重衡的南都烧伐以来又一件波及到寺庙的战事。
大佛被烧毁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不过东大寺于永禄二年在三好氏侵略大和时,可是从三好长庆处取得禁止军队于寺内寄宿、布阵等一系列蛮横行为的禁令的(25)。可是永禄十年却并没有发现东大寺有向三好三人众亦或是久秀讨要禁止于寺内布阵的禁令。所以对于久秀而言,东大寺谈不上是中立据点,除了作为三好三人众的友方并为他们提供阵地之余什么都算不上。而久秀在与三好三人众的战斗中烧毁了大佛寺,也仅仅是因为这里是敌军阵地一部分的缘故罢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多余的意图。所以在翌年的永禄十一年,久秀全力投身于对大佛寺的复兴工程中(26)。 发布于 2021-02-16 14:33:18
WILLSONMELON:从失势到与义昭同盟
永禄八年(1565)七月下旬至八月上旬的这段时间内,事态发展急转直下。由于朝仓义景和松永久秀之间的交涉,导致足利义昭趁机从和田城(滋贺县甲贺市)逃脱。非但如此,久秀的弟弟内藤宗胜还在丹波被荻野直正讨杀。逃走的义昭旋即寻求武田信玄、上杉谦信、织田信长、岛津贵久等大名的庇护,企图再度上洛。同时直正的军队也已经逼近到了京都近郊。
显然这是久秀巨大的失算,眼睁睁看着作为救命稻草的义昭溜走,将大义名分拱手交给了反三好势力。此外宗胜的战死,导致一直以来不断攻城略地的三好家第一次丢失领土。十二月十六日,三好三人众的三好长逸、三好宗渭、岩成友通逼迫义继与久秀断交(21)。此次政变使得久秀连同久通一同失去了一度如日中天的权势。
由于被逐出三好家,反倒迫使久秀代替年轻的久通再次回到了历史的舞台上。在与畠山秋高结为同盟后,久秀开始向义继以及三好三人众反击。永禄九年上半年双方势均力敌,之后响应义昭的诸大名势力开始陆续加入久秀方。直至六月八日被攻下前,在久秀方的筒井平城(奈良县大和郡山市)内笼城的“尾张国众”(22)便是信长派遣的援军吧。七月十八日,伊贺的仁木长赖向义昭的侧近和田惟政许诺向久秀方的胜龙寺城(长冈京市)派遣援军(23)。而当时幕府奉公众的一色孝秀等人已在胜龙寺城内笼城。
也就是说,在永禄九年的这段时间内,久秀与义昭还有信长确立了同盟关系。由于久秀没有参与杀害义辉的政变,同时还对义昭有救命之恩,以至于同盟的顺利结成并没有遇到什么障碍。
不过,辅佐三好实休之子长治的篠原长房率大军自四国赶来支援三好义继与三好三人众,此举奠定了久秀军的败北,同时也使得义昭上洛的构想化为了泡影。 发布于 2021-02-16 10:19:58
WILLSONMELON:悲叹义兴之死
虽说的确久秀拥有很大的权势,但弗洛伊斯的评价终究还是言过其实了。永禄三年(1560)的大和侵攻久秀一人未能成事,于是长庆方面只得派遣松山重治和今村庆应等援军相助。而在这场位于大和时间跨越永禄五年至六年的战事中,久秀时常通过石成友通、牟岐因幡守他们向长庆报告战况,作为援军,长庆先后派去了次弟安宅冬康、松山重治、半竹轩等援军协战(12)。
永禄六年年末,久秀虽说名义上主持了京都贵布弥山的论法,但是下达最终裁决的据传还是当时在饭盛城(大阪府大东市、四条畷市)的长庆(13)。归根结底,无视在位的最高权力者长庆,独断专行、擅自左右寺院庙宇间仲裁的事,久秀并没有做过。言下之意弗洛伊斯所说的越权行为至少无法用日本的史料来佐证。别说是谋反倾向了,即便是忤逆长庆的行为久秀都没有做过一件。
此外同年连同幕府一起被卷入的本国寺与清水寺之间对山的所有权纷争,将军义辉的意思是希望让清水寺胜诉。不过作为本国寺施主的久秀自然对此表示反对,此举虽然惹怒了义辉,不过最终也只得把山的所有权判给了本国寺(14)。不论义辉百般厚待,久秀作为长庆家臣的立场丝毫没有动摇。而基本上久秀也正是因为有了长庆和三好氏的存在才得以拥有如此权势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永禄六年八月,年仅二十二岁的三好义兴去世。当时从石成友通那里收到义兴暴毙消息的久秀悲痛欲绝。还在回信中写道,若有敌军来袭愿做先锋战死沙场同义兴相伴黄泉(15)。我们知道永禄年间义兴与久秀一同在京都担任对幕府的外交以及应付与六角氏之间的战事,比起荒诞无稽的毒杀说,上述画面才更在情理之中。也就是说,《常山纪谈》中的这段逸话仅仅是江户时代杜撰的桥段而并非事实。
由于义兴之死,长庆的后继者成为了其末弟十河一存的长男义继(当时名为重存)。作为自天皇家那里拜授了桐御纹使用权的三好氏而言,后继者选择前任关白九条稙通养女之子的义继是最合适的了。为了迎合这个契机,同年闰十二月一日,久秀之子久通任职从五位下右卫门佐,并在十四日继承了久秀的家督之位(16)。紧接着翌年的永禄七年一月,义继率三好长逸和松永久通上洛,谒见了将军义辉。
由于义兴的死,身为辅佐一职的久秀的使命也就告一段落了。借由义继继承长庆、久通继承久秀的一系列家督更迭,标志着三好氏正向着义继与久通的新体制迈进。从个中背景来看,善人也好恶徒也罢,正因为存在着长庆提拔久秀从而双方确立了强烈主从关系的缘故,久秀或许是打算愈加深化两家的关系,不仅要让松永氏成为三好氏历代的谱代家臣,更是希望义继和久通之间也能铸成同样牢不可破的主从关系吧。 发布于 2021-02-15 22:01:48
WILLSONMELON:三好家的柱石
弘治二年(1556),久秀由于和主君长庆一同被后奈良天皇命令修建皇宫等相关事务,地位进一步被更多人认可。那段时期,久秀频繁宴请著名的儒学者清原枝贤,通过他的授课,久秀具备了与其地位相应的教养。
此外,同年七月十日,久秀的居城泷山城(神户市中央区)竣工,为了表明对久秀的信赖,长庆特意安排了千句连歌和观世元忠的能剧厚宴了久秀。当时咏唱的曲目,正是泷山千句。以当代一流的连歌师谷宗养一行人为首,摄津国内主要的神主和僧侣、武士也出席了此宴,通过将摄津的名胜编入歌曲中以作传唱,来表示对于长庆支配下的领土的祝福与愿景,从而彰显对于三好氏的忠诚。
弘治四年(1558)二月,正亲町天皇无视已经五年流浪在外的将军义辉,与三好长庆协商后改年号为“永禄”。天皇摒弃室町时代的惯例,不经过与将军的会晤与联络直接改年号的行为,很显然表明将军的权威早已荡然无存。虽然义辉不理会天皇的命令继续使用旧年号并一度持续与长庆军交战,但最后还是妥协与长庆谈和,又一次回到了京都。
义辉问题尘埃落定后,长庆与翌年的永禄二年(1559)开始,迅速加速着领土的扩张。长庆向河内、久秀往大和、内藤宗胜对若狭三方进行侵攻,致使周边的大名皆惶恐万分。近江的六角氏赶忙向伊贺传报紧急事态,并与从河内颠沛至纪伊的畠山氏结成同盟。伊势的北畠氏为迎战三好军慌忙修筑城池,另一边越前的朝仓义景为救援武田氏发兵若狭。
此后的永禄三年至四年,久秀一反之前幕府的秩序,地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上升。虽说久秀一直以来都自称是弹正忠,不过这回却是真正意义上升任弹正少弼。此外,连同主君嫡长子的义兴一同就任御供众,以“源久秀”的名义进格从四位下。不但如此,还与长庆、义兴父子一同被赐予了往昔足利尊氏从醍醐天皇处拜赐的桐御纹及刻纹轿子的使用权。可见久秀当时不仅是三好氏的重臣,同时也享有将军义辉直属家臣的待遇(11)。
久秀从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一阶草民,仅通过一代的努力便获得了同主君三好家和将军足利家同等的待遇。即便是信奉实力的战国时代,身份与家族血统也是无法撼动的存在。无论是哪路枭雄,能如同久秀这般破天荒出人头地的,除了丰臣秀吉更是没有第三个人了吧。
此后,久秀和义兴一同防卫来自六角氏的进攻,并于永禄五年的教兴寺(大阪府八尾市)一役击败了畠山氏。回到大和的久秀,向奈良的市民们公开举行了多闻山城的上梁仪式,并废除以大和以及南山城为对象的寺院债务,发布德政令。还于春日社招待关白近卫前久举行了七晚的陪从神乐,以此广向世人宣告自己平定了大和。 发布于 2021-02-15 16:52:38
射手古心居士:题主也是个彪子 发布于 2021-02-15 04:09:58
射手古心居士:
发布于 2021-02-15 04:02:18
WILLSONMELON:一、三好长庆、义兴父子的忠臣
被长庆起用
松永久秀生于永正五年(1508)(4),官至弹正忠,并在永禄三年(1560)正式升任弹正少弼(对应中国古代官职霜台),元龟元年(1570)又任山城守。天正二年(1574)出家,法号“道意”。
久秀出生时的畿内恰逢在室町幕府衰退的导火索应仁、文明之乱中唯一平安幸存下来的管领细川家出现内乱,并开始走向衰败之时。围绕细川家的家督之位,澄元、晴元派与高国、氏纲派之间的争斗延续了有半个世纪。当时的三好家作为澄元、晴元派系将势力自阿波延伸到了畿内。到了长庆这代,在平息了晴元派与氏纲派争端的基础上,三好家还从后者那里夺取了横跨畿内至四国的领地支配权。
那么松永久秀又是何时开始侍奉三好家的呢?在长庆的父亲元长之前,并没有查到久秀以及松永家的任何仕官记录。最早能够确认到的久秀的活动记录是从天文九年(1540)六月十七日,奉三好长庆(当时名叫利长)之命,将连歌田寄给西宫(兵库县西宫市)诸寺院时的书状中得知的(5)。
关于久秀的出身,有西冈说(京都府向日市、长冈京市等)以及阿波说(阿波市)等等。不过近几年来比较引人关注的一种说法是五百住说(大阪府高槻市)(6)。可能大家都知道久秀是法华宗派系中本国寺(现为本圀寺)的施主。实际上在久秀一族的松永孙六成为八上城(兵库县篠山市)城主时,作为本国寺末寺原本位于五百住的妙福寺也跟着迁址去到了“八上山中”。在妙福寺本尊日莲圣人的坐像下有记载着施主孙六的字样。所以说松永家作为该寺特殊靠山是既定事实,从中也进一步抬高了松永家出身五百住的可信度。
当时的长庆将父亲祖父以来以阿波为根据地招揽的家臣全部寄托给了留在四国的二弟实休(之相,后又改名之虎),自己以新的居城越水城(西宫市)为中心,积极招揽像久秀,还有以现在大阪府摄津市为根据地的鸟养贞长、兵库县伊丹市的野间长久等摄津的中小领主作为家臣。
天文九年,长庆(当时已改名范长)对棰井甚左卫门尉买下私有领地兵库津(神户市兵库区)予以认可而送去判书时,久秀也一同送去了副状(7)。可见久秀作为执行长庆命令的侧近拥有稳固的组织地位。
但若要京城公家和寺庙均将久秀视为长庆重臣,却是要辗转到天文十八年长庆在江口(大阪市东淀川区)之战中击破其父死敌的细川晴元和三好宗三之后了。在同站在晴元方的将军足利义辉的战斗逐渐白热化的天文二十年,久秀和其弟长赖两人被长庆委任率四万大军,大破义辉、晴元军于相国寺。此外,翌年天文二十一年缔结停战条约之际,久秀更是与三好一族的长老三好长逸一同迎接义辉,俨然已经成为了三好家的代表人物。
但义辉却三番两次地企图暗杀长庆,且不顾幕僚的劝阻后来单方面撕破了停战条约。事已至此,天文二十二年八月,长庆将义辉直接驱逐至朽木(滋贺县高岛市),达成了战国历史上首例不以拥立足利一族便能对首府京都进行完全支配的里程碑。目睹了这一切的公家和寺院于是纷纷开始寻求长庆的庇护和委托裁断庙宇间论法的胜负。而将这些申诉状归总传达给长庆的,便是松永久秀和三好长逸两人。 发布于 2021-02-15 02:49:48
WILLSONMELON:序章 总 论
松永久秀之再评价
天野忠幸
卷首语~他真的是下克上的代表人物么~
松永久秀先后侍奉三好长庆与织田信长两位畿内的支配者,其一生充满着诸多的趣闻轶事。作为战国时代以下克上风潮的代表人物,在不少人眼里被贴上了一言不合就叛变,没有道义与情理底线的枭雄标签。
宣教士弗洛伊斯在《日本史》中有“松永霜台执天下之牛耳,行专制之统治。从这点来看,可以说他算得上是拥有稀世之才的人物了”(第一部三十七章),以及“虽然并不是什么高贵的出生,但凭借其智慧与手腕,虽为一阶家臣,竟能牵着自己的主君三好殿下以及京城公方大人的鼻子走。换言之其甚是高明、有财、狡猾,公方大人与三好殿下被其玩弄于股掌之中”(第一部五十九章)等评价流传至今(1)。
比起上述弗洛伊斯的评价更脍炙人口的,要数江户时代中期冈山藩的儒学者汤浅常山在他的逸闻集《常山纪谈》第四卷中写道的如下这一段了吧(2)。
东照宫、信长に御对面の时、松永弹正久秀かたへにあり、信长、この老翁は世の人のなしがたき事三ツなしたる者なり、将军を弑し奉り、又己が主君の三好を杀し、南都の大佛殿を焚たる松永と申し者なり、と申されしに、松永汗をながして赤面せり、
这段是记述德川家康有一次在与织田信长会晤时,正巧久秀在一旁,于是信长就向家康介绍道这位便是刺杀幕府将军足利义辉、毒害自己主君三好长庆的长子义兴、焚毁东大寺大佛殿之人的一段逸闻。
不过,这些传闻究竟是真是假呢?弗洛伊斯虽与久秀是同时代的人物,不过作为基督教的传教士,与久秀这位法华宗的信徒之间实则却是对立关系。对于异教徒,这位宣教士的评价通常都是极其辛辣的。比如说对于推行“伴天连追放令”的秀吉,弗洛伊斯评价为“他是一位不同寻常的野心家,而这些野心又成为了其诸恶之本,最终造就了他的残忍、嫉妒心重与不诚实。即使称之为欺瞒者、骗子、偷奸耍滑、专横跋扈之徒也不为过。他每天满脑子都在思考着不胜枚举的不义与横征暴敛以令万人畏惧与惊愕。他擅于隐藏内心,尤其长于假借各种巧妙的伪装与邪恶知识,以欺世惑众为荣”(第二部九十七章)等等(3)。
此外,常山是久秀死后近一百五十年后的学者了。而且当时要像如今这般对古文书与古老记录进行求证确认是很难的吧。充其量常山的记述仅能证明在江户时代中期人们的心中,上述三件恶事是出于久秀之手,但却并不能证明这三件恶事是否真的就是久秀所为。所以笔者认为要想了解历史上真实的久秀,除对战国时代当时的史料进行解读与探究以外别无他法。 发布于 2021-02-14 22:52:28
WILLSONMELON:
松永久通、久秀 联署状(永禄8年12月14日落款,收信人古播/日本学士院 藏)
永禄8年(1565)11月,松永久秀失势,并遭到三好氏的步步紧逼。与此同时筒井顺庆揭竿而起,三方势力于大和国内打得不可开交。该联署状乃久秀与其子久通在得知敌军筒井氏的部队进入井户城(天理市)后为向下传达将之剿灭的指令而作。
松永久秀 书状(年未详7月10日落款,收信方宇治田原诸侍中/天理大学附属天理图书馆 藏)
松永久秀向宇治田原(京都府宇治田原町)的诸位侍中下达封锁街道的命令。
松永久秀 书状(永禄6年2月1日落款/下关市立历史博物馆 藏)
记载着为了应对多武峰谈山神社的背叛,意欲通过策反,并于其领内放火等手段将敌势力引诱出来的内容,实则当时已陷入苦战。
葡萄日月砚(本山寺 藏,图片由高槻市立城址历史馆提供)
足利义政常用之物,据传后被松永久秀赠予本山寺(高槻市)
松永久秀和歌短诗“晓山”(私人藏)
十五番石
晓山 明ぬるか 岚もさむし 后せ山 岭の椎叶 霜はらふこゑ 久秀
重要文化财产 和州平群郡信贵山城址之图(“大工头中井家相关资料”,中井正知、中井正纯 藏,大阪市立博物馆保管,图由京极宽摄影)
地图中央的“立入殿屋敷”被认为是信贵山城防卫的要冲。能看到由此向南(左)可登上(雄岳)山顶的“大岳 本丸”,以及之后的“二之丸”、“三之丸”。
重要文化财产 山崎通分卷延绘图(部分)
(“五海道其外分卷延绘图及示意图”,东京国立博物馆 藏,Image TNM Image Archives)
被称为京都直通西国大动脉的旧西国街道。自山崎(大山崎町,岛本町)、芥川(高槻市)至西宫(西宫市)六宿场的部分被称作山崎通。在上述绘图中,最右边芥川宿街道左下方的东五百住村(高槻市)内可确认到“松永弹正屋铺址”的字样。
重要文化财产 薙刀肋差 无铭吉光 号“骨喰藤四郎”(丰国神社 藏)
松永久秀自足利将军家处所得,后辗转丰臣秀吉、秀赖、最终归德川将军家所有的名刀。刀身宽大,弧度不明显。两面刻有剑形宝柜,浮雕俱利伽罗龙在外,不动明王梵文在内。众所周知是见证了永禄之变(足利义辉战死)、大坂之阵等大事件的名刃。明历年间遭大火烧焚,后由三代越前康继进行再刃处理。
浮雕俱利伽罗龙及不动明王 发布于 2021-02-14 16:27:08
KYO98:……又有譁眾取寵的
⃢ — ⃢ / 发布于 2021-02-14 16:13:38
WILLSONMELON:
准备把两年前的坑给填了再翻其他新书。
“三恶”逸话纯属后世捏造!
天野忠幸为松永久秀平冤昭雪! 发布于 2021-02-14 14:3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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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吉克爷爷的弟弟(哥哥)的孩子的儿子 详情 >
问题:《信长之野望》为恶徒平反 天野忠幸编《松永久秀 被歪曲的战国“枭雄”》填坑
回答:是的,而且加上成本缩减,动画质量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详情 >
问题:《信长之野望》这几个外号该给谁
回答:没有蛋,你如何蛋定 详情 >
问题:《信长之野望》NHK也要开始洗松永久秀了么,上半年还专门为他做了一期历史秘话
回答:你不信我的话,你问这两位 详情 >
问题:《信长之野望》不是我吹松永久秀,而是游戏里的设定太屌了
回答:凭什么死人多就是好? 详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