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转】翻复by subaru（绪亮！看清楚CP，不要进来了再骂！！）

2025-04-17 02:18:17

一楼给百度

棋魂

Mycroft大饭：很好的绪亮文，谢谢题主搬运发布于 2019-03-24 00:28:23

傻女女女王bo5_：这篇里的亮难得的符合原作的性格呢，细节的描写也都很棒，只是很可惜地因为佐为和光错过了…… 发布于 2018-08-15 05:57:33

燕度横塘：怎么感觉小亮其实是恋父多一点…… 发布于 2018-06-29 04:02:08

114.247.10.*：原来这就是很多人找的绪亮文呀发布于 2018-05-31 21:58:28

星夜聊聊：之前就觉得他们两很有爱的了，可是就是找不到相关的文，嘻嘻嘻很高兴题主的分享啊发布于 2018-05-19 06:03:33

燕度横塘：怎么感觉小亮其实是恋父多一点…… 发布于 2018-05-14 21:42:13

layla1004：非常喜欢绪方的文发布于 2018-05-01 21:50:08

小晓雪雪：不用说了刚看了开头就知道有人欠揍上啊！番茄、鸡蛋、发布于 2018-03-27 21:30:18

218.75.70.*：其实绪亮也很配,文很好!题主加油,再接再厉啊! 发布于 2018-03-27 00:13:58

222.28.43.*：一不小心，沙了个发。
文完了？发布于 2018-03-26 13:54:58

光明百合：晕，百度抽了~
请大家按照序号看吧~
发布于 2018-03-26 11:10:58

116.234.143.*：4
进藤到塔矢家经营的围棋会所时，外面下着雨，潮湿粘腻的冰冷感觉和前几日的秋高气爽宛如两个世界。
市河小姐把身体支撑在柜台上探出头来，“哎呀，是进藤老师啊，这么早。小亮还没有来呢。”
“叫我小光或者进藤就行了，”虽然知道说也无用，但进藤还是又一次地以打趣的语气重复道，“我可不敢在小亮面前称老师啊。”
市河小姐掩着口嘻嘻的笑了起来，装做没有看到她笑的那么诡异，进藤径直走进去，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望出去，外面的景物都笼罩在灰蒙蒙的水雾之中。雨势虽然不大，却让这个灰色水泥森林的世界显得格外寒冷落寞起来。街道上也已经看不到绿色树木的影子，前几日还能在偶然注意到的时候，发现金黄的叶片在枝头摇摇欲坠，但是现在，竟然连那点光亮也消失了。
进藤所坐的位置，在天气明朗的上午是需要放下窗帘的。朝阳明媚而温柔的光线会从坐在对面的塔矢背后照过来，刻画出曲折优美的身体曲线，然后将半个侧影投射在面前的棋盘上，而塔矢端坐的身姿更仿佛被镀上了金粉般闪亮动人。
也许是为了一再看到那样美丽的景象才坚持要到会所来研讨也说不定吧？自从进藤有了独居的家，研讨的场地也自然而然的转移到那里去了，但塔矢和进藤还一直保持着一个星期一次，固定时间在会所见面的习惯。
只是有时候会因为一方有赛事或是其他的事情不能赴约，仔细算下来，最近两年如果能够一个月成行一次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进藤在家里所设置的对局室，也同样会有温暖的阳光从东面的窗户里射入。但沐浴在朝阳中的塔矢，始终都是在塔矢家的围棋会所里的那个更加令人难以忘怀。
初次遇到塔矢就是在这里，那是进藤第一次拿起围棋棋子，也是佐为和自己相遇后第一次对局。那时候塔矢就是坐在对面的位置上的，如今回想起来历历在目，包括佐为所流下的激动而感伤的泪水。
那个时候的自己，什么都不懂。不懂和自己同年的塔矢是多么出类拔萃的棋手，也不懂佐为是宛如棋神一样的存在，甚至连那初次的对局也因为当时没用心看的缘故所以不大记得了。
后来进藤时常去想那模糊掉的一局，随着时间的流逝，黑白的棋子也慢慢地能够在棋盘上浮现出来了。不过进藤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那样地，不知道在回想中补完的棋局究竟真的是佐为下的呢，还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呢？也许兼而有之吧，在那棋盘上纵横的黑白幽玄里，有塔矢亮，有佐为，也有自己。
所以，进藤不打算让塔矢将一局复盘来看。第二局倒是有讨论过一次，那时候塔矢眼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说，“你好象说过迟早会告诉我什么事情的吧？”
“不过，即使你不说，我现在大概也能明白了。”
“那时我只能仰望着，所以才会看不清，而现在就能了解这里面所隐藏着的东西。”
“我的确比那时候强多了吧？”塔矢的表情很严肃，他发问的对象是进藤，但进藤知道其实他是在问已经消逝了的佐为。
如果佐为仍然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话，一定也会同样严肃而愉快地回答说，“没错。让我们来下一盘吧，用互先。”
“我现在在用互先和塔矢下棋呢……一直都是这样，从你消失之后，我们就一起追赶着你。”
怀抱着伤感的喜悦在心里对佐为如此说道，进藤拿起了时常带在身边的扇子，微笑地回答塔矢说，“恩。我们都比那个时候进步多了，而且还要一直进步下去。”
进藤不太记得那后来塔矢又说了什么，在夹杂着悲伤和甜蜜的情绪之中，依稀看到塔矢绽开了温柔的笑脸。
那是让进藤深觉感动的纯洁无暇的甜美笑颜，是随着时光的流逝经历了种种得失成败的悲喜忧乐之后，在沧桑的尘世之中非但没有污浊反而被净化了的单纯的悦乐。
就如同是，一直留在脑海里的佐为那绝美的微笑一样。时间虽然不停地流走，但佐为的身影却不会消失，会在深受他影响的自己和塔矢的身上复活。
这，也是一种永远的形式吧。平生里第二次的，进藤对另一个人产生了“永恒”的期待，希望能够和“你”永远都在一起。
发布于 2018-03-26 11:10:53

116.234.143.*：“不会因我的任性再度失去，对我任性也可以，我不会再让你感到伤悲。”
所以，只是朋友也没有关系，只要塔矢能够一直坐在自己的对面拿起棋子来就已经足够了。
“小亮今天好慢啊！”市河小姐送来泡好的红茶，看到进藤无聊地在桌子上敲着手指时便道，“我把咖啡豆都磨好了，真是的。”
虽然时间还很早，会所里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市河小姐说，“大家都是特地来看进藤老师和小亮的，今天研讨完可以下几盘指导棋吗？”
“好啊，没问题。”
“太好了！进藤老师的指导棋啊！”看到市河小姐便围过来的客人们都发出了兴奋的声音，有人感叹道，“说起来，很久没有见到小亮老师了，进藤老师也是。”
“哎哎！进藤老师和小亮可都是大忙人！”市河小姐充满魄力的担任了进藤的屏障，“你们都走开，不要在研讨前打扰到进藤老师。”
“市河小姐别这么凶嘛，大家都是因为很久没见到进藤老师所以感到高兴而已，看，老师也说不介意呢。”
虽然口里这么说，但大家还是很自觉地散开了。角落里又恢复了宁静，进藤不自觉地长出了一口气。平日里他也十分能和客人们打成一片，但现在却没有这种心情。
“你的样子很不安呢，进藤老师。”
在旁边窥视到进藤神情变化的市河小姐说，“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小亮生气的事？”
“真是的，你们两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爱闹。要是因为进藤老师的缘故害我今天看不到小亮的话……啊啊！怎么办嘛，咖啡豆的香味都要跑光了啦！”
“小亮该不会真的不来了吧？”从进藤脸上浮现的暧昧笑容市河小姐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你到底做了什么啦？！进藤！”
就在进藤的心里苦笑着“市河小姐还真喜欢小亮”和“女人的直觉真是敏锐”而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会所的门被推开了。
在市河小姐和进藤期待的目光中走进来的是穿着长外套的芦原。
“什么嘛，原来是芦原先生，”市河小姐立刻露骨的表现出失望来。
“果然在这里，进藤，”对市河小姐的冷淡不以为意，芦原愉快地打过招呼，然后把目光落在进藤身上，“你在等小亮吧？他应该不会来了。”
“我刚才在棋院遇到过绪方先生，他说小亮感冒了。”
“感冒？”
“好象还相当严重的样子，听说已经病了两天了，”芦原摸着脑袋说，“我本来想去探病的，但绪方先生说最好别骚扰小亮，医生交代要静养。”
“绪方先生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骚扰了！”市河小姐探病的计划落空，不满地抱怨道，“要是我来照料，才不会让小亮生病呢。”
芦原发出有点尴尬的笑声，转向进藤道，“那个，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所以顺路过来看看。”
“小亮也真是的，又不是忽然病倒就应该打电话预先说一声啊。让进藤老师在这里傻等，我还以为是两人又闹小孩子脾气了。对不起啦，误会你了。”
听到市河小姐这么说，进藤便笑道，“我没关系啦，不过，芦原先生和市河小姐真的不去看看吗？”
“是吧。小亮生病的事情，绪方先生好象连老师也没通知。”
“还特别叮嘱我不要说出去，大概是不想让大家担心吧。毕竟是在重要的第三局比赛前，小亮输掉了前不久的第二盘呢。啊啊，真让人担心。”
“才不是呢，绪方先生只是不想让人探病而已，太狡猾了。”
“我也好想看生病的小亮啊！”市河小姐发出了憾恨的声音，“小亮为什么只喜欢欧巴桑嘛……”
“哎哎，市河小姐……”
“有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的嘛，小亮有恋父情结，所以才会喜欢绪方先生。”
“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结论啊？”芦原苦笑着对进藤摇头，完全被忽视掉了的进藤只能回应以暧昧的笑容。
“小亮曾经和我说过，觉得和年长的人相处起来比较容易，对于同年的人则有点苦手。但这并不成为他选择绪方先生的理由嘛，我也比小亮年长啊！”
“芦原先生怎么能比？你只是朋友，不是憧憬的对象啦！”
“太毒了！市河小姐！”
“是小亮这么说过的吧？”市河小姐有点忧郁的说道，“为什么只能是绪方先生？真是让人不服气，明明我也这么喜欢小亮。”
发布于 2018-03-26 11:10:53

116.234.143.*：“喜欢是没有道理的，有时候喜欢了一个人自己却并不知道，往往等到知道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是讲缘分的吧？不是只要喜欢就可以的。”
芦原和市河小姐惊讶地望着进藤，半晌的默然之后，市河小姐扑哧笑了出来，“进藤你说这番话的语气好象老头子啊。”
“是啊是啊，年轻人还是要象年轻人才好啊，”芦原笑着打趣说，“真是的，比我们都年轻的你来说这种话不是显得我们更老了吗？”
“总之，不管绪方先生怎么说，我还是要去探望小亮。”
“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当市河小姐这么问的时候，芦原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说，“我还是不要了吧……哎哎，这下麻烦了，不知道绪方先生会怎么教训我呢。”
“进藤老师会去吧？”
“恩，我看我也还是不要了。”
“咦？”市河小姐惊讶的说，“不去吗？果然，还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是因为市河小姐和自己一样喜欢着塔矢，所以才会这么敏锐吗？如此思量着，已经恢复了元气的进藤笑道，“既然是医生说的，还是不要去打扰塔矢比较好吧。”
“既然都已经来了，就从现在开始下指导棋吧？下午二点之前我都有时间。”
“先和我下一盘吧？进藤，”如此说着，芦原坐到了对面应该是属于塔矢的位置上。
5
“第三局不战败之后，您现在以一胜两败落后给一柳老师，剩下的两局可以说是背水一战，您有紧张感吗？”
“当然有。一柳老师是我的前辈，当然也是顶尖的棋手，与他对局绝对是艰苦的考验，不过我仍然有信心卫冕成功。”
“塔矢老师充满信心呢！请问您最近的身体怎样？FANS们写来大量的信件，对老师的状态非常担心呢！”
“谢谢大家的关心，”塔矢说道，“感觉上比没有生病前还要有精神呢。”
“那真是太好了，衷心期待您在下星期的第四局里有出色的发挥！”
进藤从棋院大厅走过，隐约地听到电视上有关塔矢亮因病缺席第三局赛事的专题访问。塔矢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从感冒病毒的袭击中康复后，虽然形容有点清减，但精神却显得非常清朗安定。
生病之前进藤所感到的那种不安和焦躁从塔矢的身上消失了。当进藤问候他的时候，塔矢笑着说，“如果能够恢复状态，丢掉一局比赛也是值得的。”
“那家伙还是一样狂妄，叫人看着就不愉快，”与进藤同期的和谷评论说。
进藤倒比较喜欢这样自信满满的塔矢呢，看着塔矢那么自然的面对自己的模样，进藤觉得自己也可以开始忘记掉那个夜晚的“出轨”了。
那是塔矢输掉了第二局隔天的夜晚，本来两人在一同吃完饭之后就分手了。但进藤刚回到家中，塔矢居然跟着就到了，而且劈头说道，“拜托让我借住一晚。”
进藤还能说不好吗？虽然觉得奇怪，进藤却并没有向塔矢追问原因。
早已经隐隐的感觉到近来塔矢的反常与绪方有关，但即便是和绪方吵了架，塔矢大可以回到父亲的家中去，为何竟然是跑到自己这里来了呢？
对于塔矢会留在自己家中，进藤还是很高兴的，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过于兴奋了，竟然过了睡眠时间仍然清醒的不得了。
跑到楼下一看，塔矢也还留在资料室里，见到进藤便举起手里的棋谱说道，“你收集了很多秀策的棋谱呢。”
“你还不是一样，我这里有的，你也都有了吧？”
“恩，我练习过很长时间秀策的棋谱，虽然现在比较少了。”
“我知道。”
“你现在仍然有练习吧？这些、还有这些，书都旧成这样子，你究竟排过多少次？”
“上千次，也许是上万次……我不记得了，”进藤拿过塔矢手里的书，“你不去睡觉吗？如果睡不着，干脆我们来排棋谱吧？”
“排……秀策吗？”塔矢有点犹豫的问道。
“有问题？”进藤这么反问的时候，塔矢慌忙地摇了摇头说，“好啊。”
两人便转移到对局室去排谱，但进藤的心里却良久都平静不下来。被塔矢质疑的那一刹那，进藤觉得自己对于本因坊秀策，不，应该说是藤原佐为的执着好象被看穿了。
发布于 2018-03-26 11:10:53

116.234.143.*：不为任何目的，这些年来，进藤只要有时间就会去排秀策的旧谱，也许纯粹只是为了回味在佐为的指点下落子的感觉。虽然现在所爱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但在进藤的心里却还有另外一个无法忘却的人，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将佐为的影子重迭在了塔矢的身上。
佐为和塔矢是绝对不同的两个人，进藤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这两个人，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同样任性、同样美丽、同样固执也同样有单纯可爱的地方，而且，更重要的是，它们都是对自己的一生有着特殊意义的人。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进藤都不愿意舍弃和塔矢之间的‮系联‬。佐为消失的时候，进藤才明白了失去喜欢的人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在塔矢身上得到了延续，进藤曾不止一次自嘲地想道，“难道我就是那个总是与错失结缘的人吗？”
趴在木地板上排棋的塔矢，穿着进藤那稍微显得宽松了一点的睡衣，露出了颈项处大片洁白的肌肤。
“那是我经常穿的衣服，现在却被塔矢穿着。”
这样的想法让进藤有点陶然。随着身体的动作，包裹着那纤细身躯的衣服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听在进藤的耳里，仿佛天籁一般，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是自己在拥抱着塔矢的错觉。
两人对秀策的棋谱都非常熟悉，根本不需要看谱就能排下去，长久的默然的时光有点枯燥，进藤却觉得非常甜蜜。
也许只有进藤一个人在兴奋不已，到了清晨的时候，塔矢已经撑不住的趴在地板上睡着了。进藤给他盖上被子然后躺在旁边倾听着他有规律的呼吸声，慢慢也迷糊起来。
开始还不觉得冷，但随着睡意的加深感觉到寒气也逐渐浓重起来。朦朦胧胧里，塔矢象猫一样蜷缩着贴了过来。
大概是把自己当成了绪方吧？进藤脑子里还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但手已经伸出去抱住了那还散发着沐浴液香味的身体。
象小动物似的温暖湿润的鼻息吹在进藤‮露裸‬的脖子上，同时还感觉到塔矢柔软的头发滑落过肌肤所带来的麻痒感觉，本来是伸手想去拨开却反而眷恋起那柔丝缠绕指间的感觉。
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他的头发，尔后触碰到温热滑腻的皮肤，手指不自禁地便顺着耳背滑到包裹在睡衣里的‮圆浑‬肩头。在进藤恢复理性之前，他已经拉开了塔矢的睡衣，在突起的锁骨和肩头上不断地献以热吻。
进藤从来没有觉得自家的沐浴液是那么的芳香可人，他热切地品味着一直梦想去触摸的肌肤，然后，他咬了塔矢。只是情不自禁的轻轻一下，那微微的刺痛让塔矢发出迷糊的‮吟呻‬声，也使得进藤猛然清醒过来。
感觉到怀里的身躯绷紧了，黑暗之中虽然看不见塔矢的表情，但进藤仍然感到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灼灼视线。
他犹豫着这种时候是立刻放开还是要装做睡迷糊了继续抱着？如果塔矢开口责备，那又该如何？一时间进藤的脑海里转过无数的念头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须臾的静默却好象过了数小时一般，进藤僵持着拥抱的‮势姿‬，而塔矢也始终都没有出声，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黑暗里一长一短的起伏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进藤感觉到怀里僵硬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塔矢似乎又睡着了。
凝视着自己的视线也消失了，但进藤觉得塔矢还是醒着的。究竟是真的以为进藤睡糊涂了，还是默许对方的行为？塔矢究竟在想什么？进藤感到焦躁地搂紧了对方，可塔矢仍然没有抵抗或拒绝的意思。
“你知道了吗？”进藤的提问也没有得到回答，静默的黑夜里只有他带着焦躁的声音回响在和室里，“我一直都喜欢你。”
“但是你已经和绪方先生在一起了，如果说出来可能连朋友做不成，所以我本想一辈子和你做好朋友就足够了。”
“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怀里的人好象真的睡着了一样，对进藤的话茫然无觉，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体谅，这种沉默的温柔让人既感激又心酸。进藤把头贴在塔矢的脖子上轻轻蹭着，完全不再带有任何情欲色彩的，只是想贴紧而已，“拜托你，让我再抱一会。”
发布于 2018-03-26 11:10:53

116.234.143.*：次日的清晨，当进藤醒来发现塔矢已经离开时很慌乱了一下。忐忑之中他设想过无数尴尬的重逢，被做出那种事情来，进藤也不能指望两人的关系还和从前一样。就算是塔矢对自己再怎么宽容，也不会完全无动于衷吧？
隔膜会加深吗？会被疏远吗？隔日早上在围棋会所里的进藤就象是等待判决的犯人，又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情的悔恨和终于做了的轻松感交替地影响着摇摆不定的情绪。百感杂陈中，进藤回忆起了很多久远的往事，暗暗在心里下了即便是被疏远也不要放弃的决心。
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到还是听到过一句话，“如果一种关系中有一方死也不要让它结束，那么它就不会结束”。失去了佐为之后，进藤坚持着对他的怀念，所以佐为仍然活在心里。对塔矢也是一样的，进藤想，“我绝不放弃你的竞敌和朋友这个身份。”
然而，事情的结果却是超乎进藤预料的好。不知道是将一切当作了梦境还是塔矢的神经远比进藤以为的要强韧很多，再度见面的时候塔矢仍然能够一点都不改变的面对进藤，拜他这样过于自然的态度所赐，进藤也释然了，但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
以塔矢没神经的程度来看，进藤觉得他该不会是一觉醒来，忘了个干净吧？
“也许，应该赶紧将那晚的事全忘掉，或是当作一场梦的人是我吧？”如此想着，进藤微微苦笑着推开了今天的目的地的大门。
应声回过头来的人有着让人称羡的修长身材和一张冷峭俊美的面孔，虽然说着惊讶的话但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哦，是进藤啊。”
“绪方老师……”站在鱼缸前喂鱼的人正是进藤方才还在想着的亮的情人和同门师兄，也是他很熟悉的人，“早上好。”
“你也在这里养鱼？什么时候开始的？”
进藤的鱼缸就在绪方的背侧，他将买来的鱼饵一点点投进去，鱼儿们便争先恐后地浮上来，张开小小的嘴巴吞食着落下的食物。
“几年前吧。”
很多棋士都有养鱼的习惯，好比是绪方，虽然家里有养，但在棋院也有属于自己喂养的鱼。大概是为了方便棋士们，棋院便开设了这个寄养处。
有一次在绪方外出的时候，进藤和塔矢一起来过。看着鱼儿们争抢着饵食的热闹情景，进藤忽然想起了以前看到这种大玻璃水族箱就兴奋的不得了的佐为。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佐为围着那个假水族箱好奇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兴奋期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退。
“佐为似乎很喜欢鱼的样子，”这么想着，进藤问塔矢的时候，塔矢一边丢着鱼饵一边回过头来，露出他那种招牌的似是而非的神情说，“喜欢吗？也说不上，不过也不会不喜欢。”
后来，进藤也开始养鱼了，慢慢地他觉得也能够体会到在棋院里喂鱼的人的心情了。在总是剑张弩拔的赛事空隙间，看着在宁静世界里悠然而满足的游鱼能够使人放松心情。
“进藤你为什么养鱼？”
背后的绪方忽然问起来，虽然对这个话题感到奇怪，进藤还是如实地回答了，“我以前有一个朋友很喜欢鱼，绪方先生您呢？”
“我喜欢看它们吃饵的样子。”
“虽然站在水族箱外面的我手里拿着大包的食物，但它们能吃到的只是掉在水里的那些。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过于怪异的回答让进藤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绪方正一点点的把饵食放进去。明亮的日光灯下，鱼的动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它们张圆嘴巴对落到眼前的食物用力一吸就整个吞了进去，然后再等待着下一个对象。
“哪怕外面的世界有着多么巨大丰富的物质，但只能生活在这水族箱中的鱼们关心的只是自己能够吃到的食物，离开水族箱它们就不能生存。进藤你不觉得这很有现实意义吗？”
绪方丢掉了手中最后一点鱼饵，拍拍手掌回过头来。感到绪方那隐藏在镜片反光背后的眼睛正以凌厉的视线注视着自己，进藤的身体忽然变得僵硬起来。
“您这是……”
“我很喜欢鱼，所以，我不会把他让给你的，”如此说了，绪方转身朝出口的方向走去，“很期待十段赛与你的对局呢，进藤老师。”
“被绪方先生警告了，”在心里苦笑着，被留下的进藤不由自主地反复思量起“专注着能够吃到的饵食比较现实”的说话，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个虽然和自己很亲密却一直都被自己忘记的人。
发布于 2018-03-26 11:10:53

116.234.143.*：6
可以望见庭院的寂静和室里，塔矢和父亲正在对局。已经下了快一个小时了，棋盘上却还只散布着寥寥数个棋子。
“小亮，我有事情问你。”
听到父亲的说话，塔矢的手指离开了棋子，他调整了端坐的‮势姿‬，然后望向对面曾经是日本棋坛第一人的父亲。虽然年事已高，但父亲的威严依然没有减损，端坐的姿态仍然如苍松般挺直硬朗，只是额间的皱纹却更显得密集了。
“父亲最近几年也老了很多呢，”塔矢不无感慨地凝望着父亲比去年更加花白了的头发，但那苍老面孔上，一双眼睛仍然湛然有神，凛凛然有着一代国手的气韵。
父亲的洞察力也丝毫没有减退，虽然近年来身体也大不如前，可是集中力反而更强了一样。有着坚毅品格的父亲一直是塔矢憧憬的对象，他有点伤感想道，曾几何时，自己一直仰望着的视线竟然已经变的可以平视了。
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时光已经无情地在父亲还有自己的身上烙上了印记。可是在时间流逝之中改变了的，不止有自己和父亲而已。母亲、绪方、进藤、芦原、市河小姐……还有其他许多许多的人。在时间的沉淀中，塔矢也在改变，慢慢能够懂得更多的事情，不再象以前一样易喜易噌。
然而父亲，仍然是塔矢心中那座屹立不倒的山，直到现在，他仍然在追赶着父亲的脚步。
“我要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
在塔矢的心里，父亲是不可以超越的。因为父亲也在和自己一同进步着，父亲是永远站立在顶峰，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的人，就象是棋神在人间的化身。进藤的身上曾经有过另一个神的影子，但对于塔矢而言，这两者是绝对不同的。
憧憬着的是父亲，对抗着的是进藤，虽然两者可以统一，但根本的出发点却是迥异的。而后，夹在父亲和进藤之间的绪方对自己而言是什么呢？这个特殊的男人……
“和绪方有不愉快吗？”
难得听到父亲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塔矢不觉露出了小时候的那种天真的笑容，有点开心的说道，“没有啊。只是觉得第四局比赛前留在这里和爸爸下棋会比较好。”
“刚才听明子说，绪方打过电话来。”
已经引退的名人想起了妻子在稍早时候的说话，“小亮最听爸爸的话了，拜托你帮我问问他啦，现在这样子我很担心”，妻子很少央求自己什么，对于丈夫和儿子的任性也始终都很体谅。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啊？”惊讶地抬起头来，塔矢望着仍然一脸严肃的父亲，有点彷徨地问道，“我打扰爸爸了吗？”
“怎么会！”儿子的天真可爱让父亲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明子说绪方很担心你，有时间就打电话给他吧。”
“我知道了，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比赛准备上，所以忘记了，”如此强自辩解道，但父亲的眼睛却好象看穿了塔矢的心事一样，令他无所遁形。塔矢低下头想了片刻，然后下了决心似的抬起头来说道，“在不久前我见过了绪方的母亲。”
只是“哦”了一声，塔矢在父亲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已经预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他鼓起勇气干脆地追问道，“爸爸和她很熟吗？”
“恩，绪方的父亲曾是我大学时候的导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犹豫着，塔矢不知道该如何修饰想要问的话，他知道对父亲询问这种事情是很失礼的。
自从看到那不该看的情景之后，塔矢虽然苦恼，但想也没有想过要当面去问绪方或者是父亲。也许是畏惧于知道真相吧？万一事情真的被自己不幸言中，该怎么办呢？牵涉到的对象是自己最在意的人，任何人都会感到害怕吧？塔矢当然也不例外。
勇气在这种时候格外容易流失，而逃避变成了唯一的方法。但没有人能够永远逃避下去，想不通的事只有想通了才能解决。
在被绪方所需索的那一刻，塔矢忽然获得了顿悟。心所捉摸不到的东西，却可以用身体去感觉。被那样‮情激‬的爱抚着，随后的生病又被细心的照料，虽然说对始作俑者心存感激有些本末倒置，但塔矢却因此得到了自救的勇气。
就是在那段生病的日子里，他有了无论如何都要解决问题的觉悟。但下了决心和真的去执行还是很不一样的，塔矢感到踌躇。
发布于 2018-03-26 11:10:53

116.234.143.*：“父亲对于绪方父母‮婚离‬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没有，”被儿子这样追问也许会觉得不快，忐忑之中，塔矢却没有在父亲的脸上看到生气的迹象，连声音也是平静的，“绪方的母亲是我的学姐，我毕业的时候他父母还没有结婚，‮婚离‬应该是更后来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
被意外地给予了详尽的回答，塔矢却没有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案答‬，对于是否该追问下去感到为难，但又不想就此放弃，塔矢陷入了进退维谷的沉默。
将他从窘迫之中挽救出来的是父亲，前名人用那双看尽世事棋局变幻的透彻的眼睛凝视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虽然身量长长了，面容变的成熟了，在父亲的眼里，他仍然还是自己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前名人用充满感慨的轻柔的语调说道，“你想要问什么就问吧。”
一瞬间，塔矢的眼睛好象是湿润了，他抖动着嘴唇艰难地吐出了断续的词语，“爸爸……您，有喜欢过……绪方的母亲吗？”
似乎是对于儿子挣扎了半天的问题感到好笑，前名人面具似的沉静表情一瞬间有脱落的迹象，但还是以平稳而坚定的声音对充满了焦虑不安的儿子说了，“没有。”
“小亮，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在我这一生里，所爱过的人只有你和你的母亲。”
“虽然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但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吧，”父亲望着不知道是因为心安还是感动而流下眼泪的儿子说道，“关于绪方的……你也可以知道吧。”
“爸爸……”
“绪方曾经和我打了个赌，就是我引退的那一年，十段赛的最后一局。当时我说，如果绪方你能够赢这局，我会好好为你庆贺的。”
“绪方则立刻回答说，也许我真能够拿到第一个头衔，到时候就请老师不要反对我和小亮的事情吧。”
听着父亲以平静的语调说出令人惊讶的事，塔矢张大了眼睛，错愕地说道，“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和绪方先生……”
“我知道。”
“那么爸爸是希望我和绪方交往吗？！如果说什么也不想答应他，应该下的更持重才对。但爸爸你当时的棋局虽然妙手层出不穷，却不是只以求胜为目标的下法！倒象是在研讨一样，爸爸你一点也不在意吗……”
塔矢激动地向前倾斜身体对仍然巍然端坐的父亲叫嚷道，父亲却淡然地反问了，“那么你呢？为什么不是进藤？”
“我……”就象兜头被泼下了一盆冷水，塔矢颓然地坐了回去，“进藤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是……本因坊秀策。”
“秀策？！”父亲第一次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爸爸你也许觉得不能相信，但的确是这样没错，虽然我这么说……也没有什么证据。”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望着父亲，塔矢以坚定的语气强调道，“重要的是，我不想改变。和爸爸在一起那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的生活形式，我还想保持下去。”
“所以是绪方吗？”
“恩。无论选择什么生活形式，人都不可能自在，所以我情愿选择自己已经适应了的。而且，能够一直那样生活下去，虽然在别人看来也许很累，但我觉得很愉快。”
“进藤是一个很好的调剂，和他在一起我也很轻松。不过对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爸爸给我的那种有压迫的生活。”
“是吗？”
父亲发出了长长的喟叹声，儿子却迎着父亲的目光绽开了淡淡的微笑，“爸爸刚才说爱我，那就已经是比什么都好的事了。”
“你觉得高兴就好，”在恢复了寂静的和室之中，塔矢前名人有点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喃喃低语。刚才还在自己面前又哭又笑的儿子和已经母亲一起出门采购晚饭用的材料了，但独自留在对局室里父亲想着刚才儿子所说的话，久久不能释然。
小亮从小就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孩子，也许因为自己不苟言笑，所以那孩子也从来不象同龄人一样对自己撒娇。虽然很喜欢这么懂事的小亮，但名人也觉得有点寂寞。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想，究竟是小亮真的喜欢围棋还是因为自己才喜欢围棋。作为一个棋手，儿子主动表现出对围棋的兴趣，而且也的确具有天分是非常可喜的事，所以不自觉地就对他投以更高的期待和更严厉的要求。
发布于 2018-03-26 11:10:53

116.234.143.*：有时候也想，被自己这样逼迫着成长的小亮其实很可怜，没有同龄的朋友，也没有围棋以外的喜好。那孩子过于早熟了，小小的年纪就在大人们严肃的世界里打混，虽然在自己面前会笑的很天真，可是看到他对其他人露出那种美丽乖巧却没有感情的面具式笑容时，塔矢父亲还是会觉得心痛。
小亮总是说，“我真的很喜欢围棋，”但父亲却觉得不大能确信，直到看到小亮开始追逐自己以外的人，才松了口气。进藤的出现对塔矢家的父子都是一种救赎也说不定，从那时候开始，塔矢父亲才相信虽然让小亮喜欢上围棋的是自己，但最终的选择还是出于他的自我意志。
“那令人骄傲的孩子……是我的掌上明珠，”虽然很少流露出温柔的关怀，比起父亲的身份自己也更象是严师，但在心里，他却是比谁都更加深爱着那孩子的，正因为如此才会严厉的去要求他。
虽然不想把小亮交给任何人，但是那孩子也有他自己的人生，在对儿子的早熟觉得悲伤寂寥的时候，塔矢父亲有了这样的感悟。但为什么会是绪方呢？对于门下这个成就最高的弟子，前名人一直是相当忌惮的。
记得绪方拜入自己门下时，第一句话就是，“我是绪方征一郎的儿子。”
征一郎是塔矢父亲在大学时候的导师，而且不只是如此，他还是被自己拒绝了的男人。
想起刚才儿子所提出的偏差了方向的问题，塔矢父亲露出了无人能够看到的暧昧笑容。与小亮看起来成熟圆滑实际上却很单纯不同，绪方表面上情绪很容易捉摸，喜怒都形于色，但城府其实相当深。绪方究竟对征一郎和自己的事情了解到什么程度，前名人的心里并没有‮案答‬。
绪方对于小亮的情绪倒是不难看出的，从相遇开始他就特别在意小亮，起初，前名人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对于小亮的期许的缘故。绪方是相当骄傲的人，但是却决不盲目自大，前名人觉得绪方或许也承认小亮的围棋天分是在自己之上的。
也许有嫉妒或者其他的负面情绪在里面，绪方很喜欢捉弄小亮，但慢慢地前名人就发现并不完全是这样的，绪方看着小亮的眼神里带着宛如爱恋一般的热情。
“我反对与否都没有意义，要看小亮的意思，”刚才并没有对小亮说到的那场对话的下文，塔矢父亲笃定小亮应该不会同意而如此说道。
绪方则微笑着充满自信地回答说，“那就不必您担心了。”
比起自己来，绪方更加了解小亮的想法吗？而最后绪方也的确出乎自己预料地得到了小亮。塔矢父亲回想着适才小亮的表白，有点悲伤但也不无欣喜地想道，“为了我而选择绪方吗？”
“那孩子总是懂得如何让我高兴呢，”塔矢父亲微笑着发出满足的感叹时，小亮推开门探进来半个身子，“爸爸，吃饭了。”
“今天有小亮做的菜吗？”
前名人站起身来，跪坐在门口仰望着父亲的美丽脸孔上飞上了淡淡的红晕，小亮就象许多年前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那样，绽开了完全不矫饰的天真甜美的笑脸，“是啊！”
7
在返回东京的新干线上，藤崎明和同行的同事岛田先生整理着这次出访收集的资料。
大学毕业之后她成了一家着名妇女杂志的编辑，这一次到关西的采访便是为了下个月杂志上预定的有关婚姻爱情的专栏取材。藤崎将文件资料分门别类的收进文件夹里，然后整理起录音带来。
“那位爱炫耀的中田太太的故事应该完全派不上用场，和她一起来的富野太太的故事倒还有趣。”
对面的岛田先生这么说的时候，藤崎便笑着点头，然后将标着富野字样的录音带拿了出来。
“说的也是，趁回程的时间再听一次看看，确定哪些部分是可以用的吧。”
本来是想成为围棋杂志的编辑，但并不景气的围棋杂志界找工作颇有难度，藤崎也不想靠进藤的关系去取得职位，所以最后竟然变成了妇女杂志的编辑，人生的境遇实在是很奇妙。
想着“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该是多么幸运”的藤崎，看到进藤的时候总是不无嫉妒，不止是自己，当初叶濑中学围棋社的众人已经风流云散了。
“做棋士也有很郁闷的事啊！”进藤也会这么向自己抱怨说，“想要做却不能做的事也有一大堆，你有什么好不满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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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234.143.*：后来藤崎也觉得进藤说的没有错，时间久了，慢慢的藤崎也喜欢起现在的工作了。做妇女杂志的编辑，可以听到不同的女性们各种各样的心事和经历，也是很有趣的，人生的乐趣还是需要自己去寻找的。
藤崎戴上了耳机，从录音机里流泻出来的是温柔的中老年女性的声音。
“我的第一任丈夫是大学时候的导师，那个人很温柔，而且是那种会让女性觉得美丽优雅的男人，我对他几乎是一见钟情，他对我也很好。”
“师生恋呢，听起来好美丽哦！”藤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当时不觉得，现在听起来好象有点花痴的感觉，她忍不住这么想道。
富野太太也发出了轻轻的笑声，“是啊，那个时候很年轻，所以真的很爱浪漫嘛。”
“我们的关系进展的很好，等我毕业的时候就成了他的助教，接下来就打算结婚了。一切看起来都很美满，但在结婚前夕却出了问题。”
“是什么事情？”
“那一年入校的新生里，有几个特别引人注目的，其中一个就分到了他的研究室里。”
“哦，他爱上了那个人吧？”
“就是那样了，”富野太太苦笑着说，“听起来很象小说的情节吧？但真的就让我碰上了，听他坦白时我也不相信，所以就追问那人好在哪里。”
“结果他说，他也不明白，但是很喜欢。我就说，你不喜欢我吗？还是喜欢他多一点？”
“他说，仍然很喜欢我，所以才觉得不能对我隐瞒，因为他已经被对方给拒绝了。”
藤崎听到录音带里自己发出了错愕的声音，那时藤崎真的觉得很讶异。既然已经被拒绝了，又不是想要和未婚妻分手，有什么必要非说出来不可呢？坦白虽然是一种美德，但有的时候也是愚行。
富野太太似乎很了解藤崎没有说出来的心声，她说，“我当时很错愕，但也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怎么说呢？你可能不会相信，有些人就是有点没神经，不知道该说他们太单纯还是太目中无人了。他是没有恶意的，也就是这样才可恶。”
“然后他对我说，如果我觉得不能接受，取消婚约也可以。当时我已经怀孕了，但还没有告诉他。听到他这么说气的不得了，便说，‘那就取消吧’。”
“分手之后我越想越气，于是打算干脆去堕胎。但真正到了要堕胎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实在是爱他爱的不得了，说什么也不舍得打掉那孩子。”
“然后我就回去找他，说，我们还是结婚吧。他也没说别的话，对我也还是以前那样。我们就结婚了，后来生下了那孩子。”
“那又怎么会‮婚离‬呢？”
富野太太苦笑着说，“因为年轻啊……”
“虽然我那时候觉得离不开他，哪怕他还爱着另外的人，我也不想放弃。但生下了孩子之后，我就越来越介意那件事情。虽然他说也喜欢我，对我也很好，但那个年纪，总是觉得想要一份完全的感情。更何况我觉得比起我来，他更爱那个拒绝了他的人。”
“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一点，现在想起来，也许是无必要的执着吧？那个年纪也许还是太喜欢梦想了，不能真的接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所谓‘完全的感情’这种东西存在的事实。”
“是这样啊……”藤崎发出了有点猜疑的感叹。
“你还很年轻，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也许就明白了。完全不完全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呆在自己爱的人身边。我和他‮婚离‬之后又再婚过两次，每多结婚一次就更能发觉自己最爱的人还是他，但那时候我却说什么也不能忍受他心里还有别的人这种事。”
“这样说也许有点冒昧，不过，会不会是因为心里有不甘心所以才会觉得不能忘记呢？正因为爱他所以才不能不介意？”
“也许吧，人能够给予别人的感情都是残缺的吧。所以不能过于贪婪才会得到幸福，苛求别人和苛求自己都是没有好处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人还是会不自觉的去强求。心里如果有芥蒂，即使留在他身边也不见得会幸福。”
“的确，所以我说这是我自己的体会而已。也许有的人会觉得，反正都是会有悔憾不甘，所以怎样也没有区别吧。”
“如果有这种情况，的确是难以判断，但一般来说，人们会用客观的情形来做衡量吧？比如说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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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234.143.*：“是啊，可是女人一旦偏执起来便什么也不会管了。我的儿子因此讨厌我也是有道理的。有时候我也会想，自己竟这么不干脆，既然还是接受了婚姻，那为什么不忍受到底呢？如果早知道不能忍受，那就不要生下那孩子比较好。”
“但那时候是不知道的吧？”
“也许是知道的也说不定，只是觉得就那么放弃还是不甘心，结果就做出了残酷的事情来。‮婚离‬之后那孩子跟着父亲长大，十岁之前我们一直都有经常见面。”
“‮婚离‬之后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吗？”
“是啊，我和丈夫象朋友一样分手了。分手的时候，他抱着儿子对我说‘感到很抱歉’时，我立刻就哭了。心里知道还是舍不得他们，但已经说什么都不能回头了。”
“……那孩子每次和我见面都很高兴，但十岁那年他忽然单独来见我，而且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既然已经‮婚离‬了，那就不要再来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说的这句话。”
“这么说，他以前不知道的吗？”
“我也不清楚，因为他才一岁的时候我们就‮婚离‬了。他大概以为父母这样的状态也是正常的，加上他父亲又是个有点脱线的人。”
“我哭着拉住他的手不放，但那孩子却用非常冷静认真的表情对我说，‘看到你，父亲会觉得痛苦’。”
“我骇然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在面前消失。”
“真是很恐怖的说法……真是十岁的小孩说出来的吗？”
“我也不能相信，但那孩子也许比我了解的更早熟也说不定，而且他非常仰慕他的父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打击，我的第二次婚姻不久后破裂了，幸好这一次并没有子女。后来我就到了关西，然后遇到了现任的丈夫。”
“与那边还有‮系联‬吗？虽然被那么说了，但你还是挂念着他们吧？”
“后来的‮系联‬就变的很疏远了。丈夫在儿子17岁那年去世了，在那之前我曾经见过他们一面，那孩子变的越发冷漠了，见到我也只是点点头而已。”
“真叫人伤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也没有怨尤的理由。那孩子失去父亲后，我本来想取得他的监护权，但他激烈的反对，最后就由他父亲的一个远房亲戚暂时接下了。反正他的年纪也就快要成人，谁拿到监护权也没所谓，只是那孩子在父亲去世之后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担忧。”
“失去了挚爱的父亲应该是很大的打击，但他的表情冷静的过分了，一点都看不到伤心的神色。”
“在我再三的要求下，监护人也请了医生替他看诊。”
“结果怎么样？”
“完全没有问题。就是这个让我感到很恐怖，虽然心里感到痛苦，但绝对不会流露出来。似乎是吝啬到把父亲和自己所共有的感情‮系联‬流露出来给其他人看也不愿意，这不知道该说是坚强还是偏执的独占欲。就是在那时，我才发觉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爱着那个男人的人。”
“后来我听说他投入了那个曾经拒绝了他父亲的人的门下。”
“听起来好象有点可怕呢。”
“是啊，但是后来也没发生事情的样子，那孩子也许单纯的只是怀念父亲所以想亲近父亲爱过的人而已。在那之前，我听说他一直对那个人是有点‮制抵‬情绪的。”
“也有并不知情的可能吧？父亲也不一定会告诉儿子这种事的吧？”
“不，那孩子一定知道的，这是身为母亲的直觉。”
“哦，直觉吗？……”听起来满象是进藤喜欢说的话，藤崎吞下了这后半截感想。
“前不久，因为顺路，所以我偷偷去看了他一次，自从他父亲去世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心里总觉得很不踏实。”
“然后呢？见到了吗？”
“没有。我特意避开了他，但是见到了他的同居人。刚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那真是个非常美丽的孩子。当知道他是那个人的孩子时，我更是惊讶的不得了。”
“是……代替父亲去拥有所爱的人的孩子吗？”
“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就发觉也许不是那么简单的。怎么说呢？和我儿子交往的那孩子和他死去的父亲很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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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234.143.*：“啊？那孩子象你儿子的父亲？！她……”
“只是说感觉上象是一种人……他们都是那么温柔的很‘客气’的人。”
“所以，我想也许我的儿子已经找到了幸福，他并没有我所以为的那么死心眼，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就可以安心了。”
“如果我能稍微象我儿子那样‘现实’一点，也许会更幸福一点吧。幸福不会通过梦想而获得，是需要要用现实的手段去经营的。”
咀嚼着有着几十年人生阅历和数次婚姻的女性的感慨，藤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些年来她一直和进藤保持着亲密的同居关系，但藤崎很清楚进藤的心里还爱着另一个人，那个经常光顾住所的、叫做塔矢亮的美丽的男人。
进藤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和自己说起“结婚”，藤崎非常犹豫，她不知道进藤的真意，也不确定和进藤结婚的自己会不会真的觉得幸福。
想着这个一直烦恼着自己的问题，藤崎对看着旅行杂志的岛田先生说，“富野太太这个故事恐怕也不能用。”
“或者有人会喜欢吧，但总体来说未免太不浪漫了，而且……有点罗里罗嗦的呢。”
那天晚上，藤崎回到了进藤位于东京市区的家。一段时间不在，房间显得十分凌乱，很显然进藤是不会主动去收拾的。
在资料室里，藤崎找到了拿着秀策棋谱的进藤，他窝在一堆混乱的棋谱和棋盘之中，看到藤崎便笑道，“对不住，又弄乱了。中间塔矢还帮忙收过一次，结果还是变成这样了。”
“没关系，”藤崎踮起脚在那久违了的怀念的面孔上轻轻印上了一吻。这意外的温柔倒让进藤愣住了，他摸着自己的脸颊诧异地说，“你今天怎么啦？不生气吗？”
“不会啊，早就应该知道你是这样的了，”藤崎微笑着转身走了出去，“半个小时后记得出来吃晚饭，我带了菜回来。”
“啊，好啊，”望着藤崎的背影，进藤忽然说道，“上次我问你的事情……还记得吗？和我结婚，可以吗？”
“好啊。”
尾声：
站在父亲的墓前，绪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塔矢从家里打来的电话。
“胜了吗？恭喜。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庆祝吧？”
“回家吗？我知道了。”
“我会准时去的，老师也一定很高兴吧？”
“我也很高兴。”
墓前雪白的百合花在初冬的夕阳晚风之中摇曳，绪方的脑海里依稀浮现出父亲温柔的笑容。
“精次，我也很爱你。”
在病床上最后的诀别时刻，父亲如此说道，“我爱他，也爱你和你的母亲。我不能分辨这些感情有什么不同，但这全部都是我非常珍惜的，我只能如此告诉你。”
“我帮你抱到了塔矢老师呢，父亲。”
“您觉得满意吗？一定很高兴吧？您的眼光真的很好，老师的确是个很出色的男人。”
“就这样了，小亮还在等我回去庆祝，他赢了最艰苦的第五局，很了不起吧？”
“我下次再来看您，晚安，最亲爱的父亲。”
（END）发布于 2018-03-26 11:10:53

116.234.143.*：5
“第三局不战败之后，您现在以一胜两败落后给一柳老师，剩下的两局可以说是背水一战，您有紧张感吗？”
“当然有。一柳老师是我的前辈，当然也是顶尖的棋手，与他对局绝对是艰苦的考验，不过我仍然有信心卫冕成功。”
“塔矢老师充满信心呢！请问您最近的身体怎样？FANS们写来大量的信件，对老师的状态非常担心呢！”
“谢谢大家的关心，”塔矢说道，“感觉上比没有生病前还要有精神呢。”
“那真是太好了，衷心期待您在下星期的第四局里有出色的发挥！”
进藤从棋院大厅走过，隐约地听到电视上有关塔矢亮因病缺席第三局赛事的专题访问。塔矢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从感冒病毒的袭击中康复后，虽然形容有点清减，但精神却显得非常清朗安定。
生病之前进藤所感到的那种不安和焦躁从塔矢的身上消失了。当进藤问候他的时候，塔矢笑着说，“如果能够恢复状态，丢掉一局比赛也是值得的。”
“那家伙还是一样狂妄，叫人看着就不愉快，”与进藤同期的和谷评论说。
进藤倒比较喜欢这样自信满满的塔矢呢，看着塔矢那么自然的面对自己的模样，进藤觉得自己也可以开始忘记掉那个夜晚的“出轨”了。
那是塔矢输掉了第二局隔天的夜晚，本来两人在一同吃完饭之后就分手了。但进藤刚回到家中，塔矢居然跟着就到了，而且劈头说道，“拜托让我借住一晚。”
进藤还能说不好吗？虽然觉得奇怪，进藤却并没有向塔矢追问原因。
早已经隐隐的感觉到近来塔矢的反常与绪方有关，但即便是和绪方吵了架，塔矢大可以回到父亲的家中去，为何竟然是跑到自己这里来了呢？
对于塔矢会留在自己家中，进藤还是很高兴的，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过于兴奋了，竟然过了睡眠时间仍然清醒的不得了。
跑到楼下一看，塔矢也还留在资料室里，见到进藤便举起手里的棋谱说道，“你收集了很多秀策的棋谱呢。”
“你还不是一样，我这里有的，你也都有了吧？”
“恩，我练习过很长时间秀策的棋谱，虽然现在比较少了。”
“我知道。”
“你现在仍然有练习吧？这些、还有这些，书都旧成这样子，你究竟排过多少次？”
“上千次，也许是上万次……我不记得了，”进藤拿过塔矢手里的书，“你不去睡觉吗？如果睡不着，干脆我们来排棋谱吧？”
“排……秀策吗？”塔矢有点犹豫的问道。
“有问题？”进藤这么反问的时候，塔矢慌忙地摇了摇头说，“好啊。”
两人便转移到对局室去排谱，但进藤的心里却良久都平静不下来。被塔矢质疑的那一刹那，进藤觉得自己对于本因坊秀策，不，应该说是藤原佐为的执着好象被看穿了。
不为任何目的，这些年来，进藤只要有时间就会去排秀策的旧谱，也许纯粹只是为了回味在佐为的指点下落子的感觉。虽然现在所爱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但在进藤的心里却还有另外一个无法忘却的人，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将佐为的影子重迭在了塔矢的身上。
佐为和塔矢是绝对不同的两个人，进藤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这两个人，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同样任性、同样美丽、同样固执也同样有单纯可爱的地方，而且，更重要的是，它们都是对自己的一生有着特殊意义的人。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进藤都不愿意舍弃和塔矢之间的‮系联‬。佐为消失的时候，进藤才明白了失去喜欢的人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在塔矢身上得到了延续，进藤曾不止一次自嘲地想道，“难道我就是那个总是与错失结缘的人吗？”
趴在木地板上排棋的塔矢，穿着进藤那稍微显得宽松了一点的睡衣，露出了颈项处大片洁白的肌肤。
“那是我经常穿的衣服，现在却被塔矢穿着。”
这样的想法让进藤有点陶然。随着身体的动作，包裹着那纤细身躯的衣服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听在进藤的耳里，仿佛天籁一般，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是自己在拥抱着塔矢的错觉。
两人对秀策的棋谱都非常熟悉，根本不需要看谱就能排下去，长久的默然的时光有点枯燥，进藤却觉得非常甜蜜。
发布于 2018-03-26 11:10:53

116.234.143.*：也许只有进藤一个人在兴奋不已，到了清晨的时候，塔矢已经撑不住的趴在地板上睡着了。进藤给他盖上被子然后躺在旁边倾听着他有规律的呼吸声，慢慢也迷糊起来。
开始还不觉得冷，但随着睡意的加深感觉到寒气也逐渐浓重起来。朦朦胧胧里，塔矢象猫一样蜷缩着贴了过来。
大概是把自己当成了绪方吧？进藤脑子里还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但手已经伸出去抱住了那还散发着沐浴液香味的身体。
象小动物似的温暖湿润的鼻息吹在进藤‮露裸‬的脖子上，同时还感觉到塔矢柔软的头发滑落过肌肤所带来的麻痒感觉，本来是伸手想去拨开却反而眷恋起那柔丝缠绕指间的感觉。
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他的头发，尔后触碰到温热滑腻的皮肤，手指不自禁地便顺着耳背滑到包裹在睡衣里的‮圆浑‬肩头。在进藤恢复理性之前，他已经拉开了塔矢的睡衣，在突起的锁骨和肩头上不断地献以热吻。
进藤从来没有觉得自家的沐浴液是那么的芳香可人，他热切地品味着一直梦想去触摸的肌肤，然后，他咬了塔矢。只是情不自禁的轻轻一下，那微微的刺痛让塔矢发出迷糊的‮吟呻‬声，也使得进藤猛然清醒过来。
感觉到怀里的身躯绷紧了，黑暗之中虽然看不见塔矢的表情，但进藤仍然感到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灼灼视线。
他犹豫着这种时候是立刻放开还是要装做睡迷糊了继续抱着？如果塔矢开口责备，那又该如何？一时间进藤的脑海里转过无数的念头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须臾的静默却好象过了数小时一般，进藤僵持着拥抱的‮势姿‬，而塔矢也始终都没有出声，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黑暗里一长一短的起伏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进藤感觉到怀里僵硬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塔矢似乎又睡着了。
凝视着自己的视线也消失了，但进藤觉得塔矢还是醒着的。究竟是真的以为进藤睡糊涂了，还是默许对方的行为？塔矢究竟在想什么？进藤感到焦躁地搂紧了对方，可塔矢仍然没有抵抗或拒绝的意思。
“你知道了吗？”进藤的提问也没有得到回答，静默的黑夜里只有他带着焦躁的声音回响在和室里，“我一直都喜欢你。”
“但是你已经和绪方先生在一起了，如果说出来可能连朋友做不成，所以我本想一辈子和你做好朋友就足够了。”
“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怀里的人好象真的睡着了一样，对进藤的话茫然无觉，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体谅，这种沉默的温柔让人既感激又心酸。进藤把头贴在塔矢的脖子上轻轻蹭着，完全不再带有任何情欲色彩的，只是想贴紧而已，“拜托你，让我再抱一会。”
次日的清晨，当进藤醒来发现塔矢已经离开时很慌乱了一下。忐忑之中他设想过无数尴尬的重逢，被做出那种事情来，进藤也不能指望两人的关系还和从前一样。就算是塔矢对自己再怎么宽容，也不会完全无动于衷吧？
隔膜会加深吗？会被疏远吗？隔日早上在围棋会所里的进藤就象是等待判决的犯人，又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情的悔恨和终于做了的轻松感交替地影响着摇摆不定的情绪。百感杂陈中，进藤回忆起了很多久远的往事，暗暗在心里下了即便是被疏远也不要放弃的决心。
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到还是听到过一句话，“如果一种关系中有一方死也不要让它结束，那么它就不会结束”。失去了佐为之后，进藤坚持着对他的怀念，所以佐为仍然活在心里。对塔矢也是一样的，进藤想，“我绝不放弃你的竞敌和朋友这个身份。”
然而，事情的结果却是超乎进藤预料的好。不知道是将一切当作了梦境还是塔矢的神经远比进藤以为的要强韧很多，再度见面的时候塔矢仍然能够一点都不改变的面对进藤，拜他这样过于自然的态度所赐，进藤也释然了，但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
以塔矢没神经的程度来看，进藤觉得他该不会是一觉醒来，忘了个干净吧？
“也许，应该赶紧将那晚的事全忘掉，或是当作一场梦的人是我吧？”如此想着，进藤微微苦笑着推开了今天的目的地的大门。
发布于 2018-03-26 11:10:53

116.234.143.*：应声回过头来的人有着让人称羡的修长身材和一张冷峭俊美的面孔，虽然说着惊讶的话但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哦，是进藤啊。”
“绪方老师……”站在鱼缸前喂鱼的人正是进藤方才还在想着的亮的情人和同门师兄，也是他很熟悉的人，“早上好。”
“你也在这里养鱼？什么时候开始的？”
进藤的鱼缸就在绪方的背侧，他将买来的鱼饵一点点投进去，鱼儿们便争先恐后地浮上来，张开小小的嘴巴吞食着落下的食物。
“几年前吧。”
很多棋士都有养鱼的习惯，好比是绪方，虽然家里有养，但在棋院也有属于自己喂养的鱼。大概是为了方便棋士们，棋院便开设了这个寄养处。
有一次在绪方外出的时候，进藤和塔矢一起来过。看着鱼儿们争抢着饵食的热闹情景，进藤忽然想起了以前看到这种大玻璃水族箱就兴奋的不得了的佐为。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佐为围着那个假水族箱好奇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兴奋期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退。
“佐为似乎很喜欢鱼的样子，”这么想着，进藤问塔矢的时候，塔矢一边丢着鱼饵一边回过头来，露出他那种招牌的似是而非的神情说，“喜欢吗？也说不上，不过也不会不喜欢。”
后来，进藤也开始养鱼了，慢慢地他觉得也能够体会到在棋院里喂鱼的人的心情了。在总是剑张弩拔的赛事空隙间，看着在宁静世界里悠然而满足的游鱼能够使人放松心情。
“进藤你为什么养鱼？”
背后的绪方忽然问起来，虽然对这个话题感到奇怪，进藤还是如实地回答了，“我以前有一个朋友很喜欢鱼，绪方先生您呢？”
“我喜欢看它们吃饵的样子。”
“虽然站在水族箱外面的我手里拿着大包的食物，但它们能吃到的只是掉在水里的那些。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过于怪异的回答让进藤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绪方正一点点的把饵食放进去。明亮的日光灯下，鱼的动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它们张圆嘴巴对落到眼前的食物用力一吸就整个吞了进去，然后再等待着下一个对象。
“哪怕外面的世界有着多么巨大丰富的物质，但只能生活在这水族箱中的鱼们关心的只是自己能够吃到的食物，离开水族箱它们就不能生存。进藤你不觉得这很有现实意义吗？”
绪方丢掉了手中最后一点鱼饵，拍拍手掌回过头来。感到绪方那隐藏在镜片反光背后的眼睛正以凌厉的视线注视着自己，进藤的身体忽然变得僵硬起来。
“您这是……”
“我很喜欢鱼，所以，我不会把他让给你的，”如此说了，绪方转身朝出口的方向走去，“很期待十段赛与你的对局呢，进藤老师。”
“被绪方先生警告了，”在心里苦笑着，被留下的进藤不由自主地反复思量起“专注着能够吃到的饵食比较现实”的说话，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个虽然和自己很亲密却一直都被自己忘记的人。发布于 2018-03-26 11:10:53

116.234.143.*：3
塔矢回来的时候，绪方还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开门声便抬起了头。
“你回来了。”
“啊，恩，”虽然惊讶这个时间绪方仍然没有出门，但困倦感让塔矢懒得去问，他一边将脱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边拉开衬衣的领口，“我要去睡觉。昨晚和进藤排了一整夜的棋谱，累死了。”
打算就这样回到卧室去，从绪方的身边绕过时，还穿着睡衣的男人忽然站起来拉住了塔矢，“先去洗澡。”
平淡的没有起伏的声音，却充满了强迫的味道。不止如此，塔矢也感到抓住自己手腕的力量并不只是劝说而已的程度，轻轻挣扎了一下，箍住自己的手指便更加地收紧了令到手腕开始隐隐痛了起来，绪方果然真的没有要放手的意图。
“我要先睡觉，”有些不悦的仰望着没有表情的男人，塔矢知道绪方会出现这样的神色时通常就表示他相当不高兴了。大概是因为自己昨晚没有任何联络就失踪了的缘故，但现在塔矢没有心情和男人纠缠，只是低声苦笑着说道，“别拦着了，我真的累了。你再不出门不会迟到吗？”
“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棋院说过了。”
如此断然地回答道，绪方将还处于茫然的塔矢拖进了浴室。即使在相处的这么多年里也先后有过不少争执，绪方的固执和强横塔矢也相当了解了，但被如此粗鲁的对待还是第一次。
甚至还来不及说什么，淋浴头喷出的冷水已经兜头洒落下来，一瞬间就把衣服湿透了。虽然还没有入冬，但深秋清晨的气温相当低，塔矢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寒噤。
“绪方！！你……”怒骂声还没有发出就被忽然袭上来的热吻所吞没，因冷水而战栗的身体马上被抱入了火热的怀抱之中。
仿佛要嵌进身体里去一样，绪方强健的手臂以令人发疼的力量紧紧的卡住了塔矢。连逃避都不能够，被压在瓷砖的墙壁上，感觉到后背的冰冷和胸前的温暖，塔矢愕然地接受了男人的爱抚。已经习惯了情事的身体哪怕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仍然不由自主地在湿润的亲吻之中舒展开来。
终于结束了有点野蛮的长吻时，从头上落下的冷水已经转成热水，明净的房间里开始慢慢蒸腾起了一层薄雾。塔矢在逐渐急促起来的喘息之中凝聚起了一些意识，但是在他打算开口质问之前，男人却似乎不愿意让他开口一样，更加激烈的给予爱抚。
“绪……绪方……”无法凝聚成完整的句子，破碎的词语最终变成了细碎的‮吟呻‬。
自从情绪变的恶劣起来之后，彼此之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亲热过了。
不是塔矢早出晚归就是绪方有公事要出差，似乎完全没有发觉到塔矢的烦恼一样，绪方仍然健朗地保持着日常生活的步调。
从多年前决定要交往开始，两人一直都是相对独立的生活在一起。虽然感觉上似乎有点冷漠，但这样的形式也许才是最适合彼此的。火热的情事和淡漠的相处，绪方和塔矢都似乎从中得到了满足。
自从这种平衡开始由自己的单方面出现崩坏的迹象后，绪方的漠然就变成了雪上加霜。塔矢还以为两人的关系会就因此逐渐的冷淡下去直到无疾而终，就好象他所知道的绪方和他以前那些情人们的关系一样。
塔矢也觉得自己可以接受这种“自然”的分手，然而此刻，被男人所拥抱的久违了的熟悉感觉却甜美的让他感到悲哀，也是直到此刻，他才发觉自己竟是多么的怀念和渴望着绪方。
就算是心与心之间产生了巨大的隔阂，但那个男人却已经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不是那种可以断然舍弃的东西，就好象自己所热爱的围棋一样，令人痛苦的也让人获得愉悦和满足。
塔矢还是第一次从绪方的身上感到痛楚，而这痛楚便是自己爱着这个男人的证明。这显而易见的‮案答‬，却是塔矢不愿意去承认的，因为一直以来，他并不觉得绪方有多么在意自己。
这才是那么容易就产生动摇的真正原因，何况绪方爱恋着的那个人还是自己一直都憧憬的父亲。塔矢不无痛苦地想道，既然如此，当初为何会答应与绪方交往呢？又为何不干脆的分手呢？
在喘息之中，塔矢抓紧了拥抱着自己的绪方，男人绷紧的身躯散发着熟悉的味道。蒸腾的白雾之中，塔矢的眼睛对上了那双没有了眼镜的迷蒙而热切的眼睛。
发布于 2018-03-26 11:09:53

116.234.143.*：仿佛发觉了塔矢的期待，绪方喃喃地呼唤了他的名字，“小亮……”
就是这种、低哑的、甜蜜的声音，令人几乎窒息一般的心醉神摇。塔矢慢慢合上了眼睛，感觉着那带着疼痛的吻从敏感的耳垂追随着仰起的脖子，滑落到微微耸起的锁骨，执着地在那里徘徊啃咬。
濡湿的衣服早就滑落在地板上，从长裤中拉出雪白的长腿，以背靠墙壁的‮势姿‬缠绕在男人身上，然后就那样被猛然贯穿了。还没有达到过‮潮高‬的身体并未完全舒展开来，也没有任何缓冲用的替代润滑剂，男人性急的行为带来了强烈的痛楚。
弓起身体，反射性地想要将男人推出体外，但绪方却紧紧地抓住了纤细的腰肢，更用力地深入其中。男人灼热的部分在情人年轻的身体里跳动着，然后开始了律动，仿佛带着无尽的苦闷一般，一下比一下更加雄壮地冲击着无力反抗的柔软身躯。
从塔矢的口中溢出了苦闷的‮吟呻‬，没有蓄指甲的手指深深地掐进了拥抱着自己的坚实后背中，绪方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慢一点……慢……”
不自禁的如此哀求，男人虽然回应以安抚似的亲吻，却完全没有要慢下来的意思。颓然倾倒的身体顺着墙壁滑落到地面，随即被更加强壮地身体覆盖了上来，不断落下的水珠打在男人的背上，再带着灼热的气息断续地溅落在塔矢的身上，雪白的肌肤已经妖媚地变成了粉红的色泽。
虽然感到难受，但连接的地方象火烧一般的灼热热情却逐渐蔓延了全身，习惯了情事的身体在换以较为轻松的‮势姿‬之后便逐渐适应了，‮吟呻‬声也慢慢流露出了甜美的韵律。男人将塔矢的身体翻转，再从后面一口气的插入进来的时候，塔矢发出尖锐的鸣叫达到了第一次‮潮高‬。
平时的时候，绪方并不是如此粗鲁的，他总是会对年少的情人细心地给予浓腻的爱抚作为前戏。塔矢喜欢那种倘佯在温柔的海洋里的感觉，放纵感官的薰然之中被男人高超的技巧的带往梦幻般的绝顶。
可是如今被粗暴的对待，塔矢也同样感到了愉悦，不是被疼爱的而是被需索的。充满了疑虑的心也许需要的正是暴风雨似的洗礼，异于平日的情事反而更能够让他心安。
还沉湎在‮潮高‬的余韵之中，但男人已经开始将自己带往另一次的‮潮高‬。
“棒极了，我早就想这么来一次了。”
“你在我身下扭曲着痛苦和‮感快‬表情，比想象中还要‮激刺‬。”
由下而上亲吻着脊椎的曲线，性感低哑的声音咬着敏感耳垂的低语，“这么美丽的、‮荡淫‬的身体……”
塔矢不可抑止的因‮感快‬而战栗，不觉扭紧了腰身，当意识到这一切反应都会被那个名叫绪方的男人看在眼里时，羞耻感让身体更加火热的燃烧了起来。
“不要……戏弄我了……”
“我在爱你呢！”同样因‮感快‬而喘息，但男人仍然有余裕发出调侃似的低笑声，“我还会让你更快乐，连这十几天的份一起，让你什么都不能去想。”
理智来不及思考男人若有所指的说话，塔矢只能抓紧了绪方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不断地吐出甜美的‮吟呻‬。
在晕眩的‮感快‬终于到来的时候，感觉到身体象忽然崩坏了一般，塔矢呼唤着绪方的名字，随即陷入了昏沉的黑暗之中。
望着床上的情人紧闭着的青色的眼睑，绪方知道这次自己做的有点过头了。比起担心塔矢醒过来之后的气恼，绪方更在意当自己看到那漆黑的头发和雪白慵懒的面孔时便理性全失的奇事。
塔矢一直都是那么美丽诱人的，但他就好象是温室里娇美的名花一般，理所当然地应该被细心呵护，但也容易激起人的嗜虐心。绪方比对任何一个情人都更加温柔细心的对待塔矢，但有的时候，狂暴的欲望也会驱使他做一点点过激的行为。即使如此，在分寸的把握上，绪方一直是很引以为傲。
刚刚过去的情事总体上来说还是愉悦的，只是在最初的部分有点脱轨。绪方都不确定自己在那段时间究竟在想什么，一瞬间好象想要撕碎对方一样。
做错的人不是自己，绪方如此自我开解。通宵不归甚至连个说明的电话都没有，早上还带着别的男人的痕迹跑回来。以绪方对塔矢的了解倒不会真的认为他有什么出轨，只是那没神经的程度很让绪方感到暴怒。
更加让人不快的是，对象还是进藤光，那个绪方一直都很介意的人。到如今，绪方都不确定塔矢究竟为什么会答应和自己交往。
塔矢最憧憬的是他的父亲，最亲近的是进藤光，自己到底算是什么呢？情人吗？绪方总觉得塔矢并不重视“感情”这种东西。
“当初果然是我逼迫了他吗？”
撩起覆盖在情人额头的发丝，绪方苦笑着闭上了眼睛。发布于 2018-03-26 11:09:53

116.234.143.*：2
东京夜晚的街道上，人潮依旧熙攘。塔矢亮漫无目标的走着，和进藤的晚餐结束后，忽然很想独自走一走，然后就这么走下来了，反正累了再叫车也是一样的。
陈列在街道边的橱窗里，最新型的电视机正播放着绪方的采访。明明最近听到绪方的声音都觉得烦，塔矢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电视里的绪方正说着小时候学围棋的事情，“从很小就开始下围棋，当然也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父亲始终都支持着我。”
“是的，他最欣赏的棋手是塔矢前名人。不过，当我拜入名人门下的时候，很遗憾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些事，塔矢并不是第一次知道。只是没有想过，已经在电视杂志上听熟看熟了的这些说话，如今却让自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塔矢默然的望着屏幕上的绪方，优雅的靠坐在沙发上，穿着白色西装的身材没有一点中年发福的迹象，依然挺拔强韧。戴着方框眼镜却更显得俊帅逼人的脸上勾勒着淡淡的笑容。
“母亲？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和父亲离异了。成为职业棋手之后曾经见过一次，因为她有再婚，所以我去探望是不大方便的，只要知道她过的很好就足够了。”
“只要知道他过的很好就足够了”——这句话在夏天的时候塔矢也曾经听绪方的母亲说过，一样是用着真诚的语气在微笑中娓娓道来，但塔矢现在却觉得只有绪方的母亲所说的才是真心话。
电视里的绪方还在说着其他的事情，但塔矢都听不到了，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指，努力压抑着快要淹没了自己的不快。
产生违和感并不是因为觉得那些说话不是出于真心，塔矢也不觉得绪方说谎有什么不对。职业棋手在成名之后，各种探访多的令人厌烦，第一次说起来自己还真的很感动的往事，在不断的重复之后就变的象鹦鹉学舌一样索然无味了。而且，有时候谎言也是必要的，社会人有没有说过谎的吗？
并没有那么严重的精神洁癖，也不至于虚伪到能够去责备他人虚伪的程度，塔矢所在意的是令他近来一直很烦恼的其他的东西。
如果是不久之前，听到绪方类似的发言，塔矢完全不会在意。哪怕绪方的母亲曾经透露过前夫的儿子一直很怨恨自己之类的说法，塔矢也不会怀疑绪方说了违心之论，只会觉得他们母子之间大概是有点误会吧。
而且，即使绪方说的是谎言又与自己何干呢？那是绪方在近二十年的交往里从来不会主动提起的私事，塔矢也无意去过问或者干涉。谎言本身没有任何值得介意的地方，令塔矢介意的是谎言背后所隐藏的难以捉摸的“真实”。
事情的起源是这个夏天，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塔矢遇到了绪方的母亲。这件事情塔矢并没有和任何人提过，特别是绪方，因为绪方的母亲很郑重的拜托过了，“来访的事情不希望让精次知道”。
塔矢不但遵守了承诺，而且，连他自己很快也忘掉了这次会面。如果在那之后，没有无意中看到绪方和父亲相处的情形，也许塔矢永远都不会再想起来。
在秋日温暖的阳光下，年事已高的父亲罕见地在打开的棋谱前睡着了。沉默地跪坐下来，替父亲盖上衣服然后半抱着那瘦消身躯的绪方，小心翼翼的手指温柔地拂过已经花白稀疏的头发时，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
那种安详柔和的表情，塔矢并不记得自己有在绪方的脸上看到过。惊愕之中，他忽然就记起了夏天的时候，那次和绪方母亲的交谈。
“塔矢？和塔矢行洋同姓？”在自我介绍后，绪方的母亲难掩惊讶地反问。
“那是家父。”
“你是塔矢行洋的儿子？”
“是的，我也听家父提过，绪方先生的父亲曾经是家父初中时的导师。”
“是这样没错。我知道精次他拜入了塔矢的门下，但是没有想过……”绪方的母亲再三的打量塔矢亮，“你的长相和父亲不太象啊？”
“恩，我比较象母亲吧。”
当时，虽然觉得对方有些过度讶异了，但塔矢也不以为意。但是那一瞬间，在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来的这段回忆让塔矢产生了一种不快的直觉，就好象无意中打开了不应该打开的禁忌之门一样。
在所知道的，父亲和绪方的‮系联‬之外，也许还存在着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部分。那是绪方一直隐藏的，父亲也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的东西。
这样的直觉就象巨大的黑影一般笼罩下来，越是想要去看清，只会越陷入黑暗而已。塔矢下意识地觉得应该忘掉曾经看到的事，但停留在视网膜上的冲击却没有那么容易抹消，反而令人郁闷地，变成了越想忘记就越是忘记不了的情形。
比起对父亲和绪方家可能存在的隐秘往事感到茫然，更让塔矢感到惊惧和难以释怀的是，那天抱着父亲的绪方是一个自己全然陌生的绪方。
在塔矢的印象里，从来都没有觉得绪方是那么深藏不露的人。绪方虽然爱做一些意图不明的奇怪事情，但从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不论是喜欢还是讨厌，感到生气还是愤怒，也不管对方是名人还是本因坊，对于自身的感受绪方总是很直接地表达出来的。这并不是缺乏自制力，而是因为他是个连伪装也不屑的十足的傲慢的男人。
但是，认识了绪方这许多年，甚至从同门变成了有着最亲密关系的情人，塔矢却从来没有发觉绪方对父亲居然怀抱着那样的、可以说是“爱怜”的情感……
而父亲他，知道吗？父亲也喜欢绪方吗？那自己和绪方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呢？塔矢有些郁然地想起最近已经不知道想过多少次了的问题。
进藤说的没错，自己也知道有问题就应该早点解决，但是……
如果那是绝不能去求证而且无法忘记的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呢？
只有自己一个人象傻瓜一样烦恼着，罪魁祸首仍然继续着胜利的脚步，而且还在知道自己输掉前天的比赛之后不冷不热的说了句，“看样子还要好好加油才行”。
早就习惯了绪方是那样子说话的，如果在平日里塔矢当然也不会介意，那时却着实被气的不轻。
看见塔矢青筋跳起的模样，绪方还笑着打趣说，“你最近的控制力很差啊！”
“不过，小亮生气的样子也是很可爱的呢。”
听到绪方随后加上的话，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和越来越强烈的抑郁当场让塔矢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已经分不清楚绪方曾经对自己的说过话里到底哪些才是真实的，哪些又是虚假的，自己又该去相信什么呢？
“如果能够不知道就好了……”塔矢如此想道，“既然能够谨慎地隐藏那么久，为什么不干脆一直隐藏下去呢！！”
眼前的大屏幕电视上晃动着的绪方那愉悦微笑的脸让塔矢一直都努力压抑着的情绪堤防崩溃了，奔涌而出的怒气不受控制地席卷了全身。全然不在乎旁人讶异的眼光，他大声地咒骂着绪方，掉头朝来时的路走去。发布于 2018-03-26 11:09:48

116.234.143.*：翻复
by suba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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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矢亮有点反常，一直垂头盯着面前的棋局看。一开始进藤光还以为自己下了非常厉害的高招让他那么为难，可立刻就看出不象来了。塔矢根本是在发呆，虽说眼前也并不是什么正式的比赛，不过是和自己例行的日常切磋，但在围棋前他竟然会走神，进藤觉得很惊讶。
“喂，亮！塔矢亮！！”
进藤加大音量叫了两声，就见塔矢猛地抬起头，说了声“抱歉，该我了”，赶紧放了一颗白子上来。虽然进藤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的修养功夫已经磨练的一流，但还是忍不住马上皱起了眉头。
“认真一点啊，这样就算赢你也没趣味。”
“我哪里下的你认为有问题？这‮手一‬我认为很适当。”
“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都扯到哪去了，我有认真下啊。”
塔矢的眼神很沉静，清澈而明亮的眼睛毫不回避的接下了进藤带着责难的目光，仿佛在说，“我没有说谎”。但进藤更确信了他在说谎，又不是第一天认得塔矢，进藤对于他这种装成无辜的模样来掩饰真实情绪波动的伎俩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刚才塔矢的模样，换成其他人真会认为被蔑视了，但进藤却知道不是这样的。也许有什么非常烦恼的事情？究竟会是什么事情可以令到视围棋如生命的塔矢分心，进藤也忍不住有点好奇地想要知道。
“你就是这样子才会在前天的比赛上一败涂地。”
“一败涂地？”塔矢的眼角吊了起来，“我只是半目告负！对方是棋圣级的人马，就算输掉也不可耻，哪里真的有人能长胜不败？”
“那盘棋，如果是我就能赢。”
“只能做壁上观的人有资格说这话吗？”
“哼，我虽然被淘汰，但不影响我能赢你那一局。”
塔矢的额头上浮起了青筋，他生气的样子总让进藤觉得特别可爱。
“还会生气那就是没什么问题啦。”
“谁会和你这种人生气！不服气就打进挑战赛来对局啊！”
“迟早啦，明年我一定成功，你先好好守着自己的头衔吧，别在我挑战之前就丢掉了哦。”
“不用你担心！我不会输的，对手是谁都一样。”
“对啊对啊，这样子才象塔矢嘛。”
进藤温柔微笑的表情让塔矢沉默了，明白到对方是迂回的担忧着自己，心情便立刻完全松懈了下来。塔矢叹了口气将目光凝聚到眼前的棋盘上，开始没多久的棋局里，自己下的有些凌乱。
进藤说的没错，这些天来的确有点心不在焉，前天的比赛原也应该下的更好才对。结果却被对手弄的手忙脚乱，不止是很了解塔矢的进藤，就连围棋杂志的编辑也很惊讶的说，“一点也不象塔矢老师平素强势凌厉的风格。”
“我也觉得那盘棋下的有点糟糕。”
“完全不象你呢。”
“你也这么觉得？一柳老师在对局之后很不高兴，连话都不和我说就走了。”
见到进藤以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回了一句“大概认为是被你轻视了吧”，塔矢不觉苦笑起来。
“看样子就算我竭力辩解，也没有人会相信。”
“这是当然的了。虽然你很想认真，事实上却不能够真正的专注起来。最近你到底在烦恼什么？这样下去，还会继续输的哦。”
“我知道，所以今天才来找你下棋。”
“喂，你把我当什么了？”
进藤故意大声做出抱怨时，塔矢就支着头笑了，“朋友啊。”
听到塔矢这么说，进藤也哈哈大笑，但心里却反复地想着“朋友”这个词而暗暗苦笑。
看塔矢的样子，进藤就知道他丝毫没有打算要说出来到底在烦恼什么，如果真是把对方当朋友的话，也许会更坦率一点吧？何况自己都明白地问了，塔矢却轻描淡写的带过不提。
进藤认得塔矢差不多快十年了，也已经习惯了塔矢的不坦率。刚认识塔矢的时候，进藤还以为他是个感情外露的人，那时候他对于自己（应该说是佐为）的事情反应满过激的。但变成朋友之后，慢慢就知道不是这样了。塔矢那么情绪化的时候是很少见的，他总是习惯性的会压抑情绪，即使是身边的人也很少听到他说心里话。
和这样的人交往起来，总有一种隔膜的感觉，好象再怎么亲近也不可能真正触碰到对方一样。不过，进藤觉得塔矢对自己已经算是坦率的了，起码别人很难看到的情绪波动，塔矢都会毫不掩饰的让自己看，也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没形象的争吵。只是，如果他什么时候能再多亲近自己一点就更好了。
发布于 2018-03-26 11:09:43

116.234.143.*：凝望着坐在对面的人，依然是如从前一样的女性化的发式，但在塔矢的身上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纤弱，因为那整齐的前发下的双眼灌注了坚毅的意志，象夜空中最璀璨的寒星一般，凛冽美丽到令人无法呼吸。
改变了进藤一生的，就是那一双眼睛。被他注视而产生的战栗最终会让人如吸毒一般上瘾，而后不断地去追求着那强烈的视线所带来的‮感快‬。现在，这眼神却间或显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迟疑，让进藤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横亘在胸臆之间一般抑郁焦躁不已。
“有什么事情连追问的人是我也不能说的？”
这种话如今的进藤是不会说出口的，他对塔矢说的是，“总之，有烦恼尽快解决会比较好。”
“我知道，”听到这种让人无力的回答，进藤的情绪不由自主变的更加灰败，就在他忍不住要叹气的时候，塔矢却开口了，“不过，我也不知道究竟在烦恼什么。”
“也许是自寻烦恼也说不定，原本就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虽然知道塔矢有时候也会很没神经，但居然会听到这样的解说还是让进藤很愕然，但是看塔矢的表情又一点也不象在说谎。
“那……是直觉上觉得有不妥？”
“大概吧，也许是习惯，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重视没根据的感觉了。”
一流的棋手都有一流的直觉，虽然在棋盘之外似乎也没有一定能通用的道理，但进藤在日常生活里也时常会凭着直觉来做判断。
“不过，你的直觉一向都很敏锐。”
进藤指的是塔矢察觉到佐为存在的那件事情，就算是有大量事实作为分析的根据，但塔矢的直觉判断还是精确的让人想落泪呢。
佐为也已经消失了许多年了，进藤曾经以为哪怕自己死掉了佐为也还是会永远存在下去的，但这个世界上却没有真的能够永远的东西。不论是人或者是其他的事物都在不断的变化之中，外型改变了、性格改变了、观点改变了，还有……对他人的微妙的感情，也不会始终都停留在同样的一点上。
忽然浮上心间的回忆让进藤觉得有些感伤。佐为消失之后，自己和塔矢变成了朋友，而后的关系一直在良性的发展之中。为什么会和塔矢忽然之间拉近了距离？进藤在日后回想起来，觉得可能是因为那时很害怕“寂寞”。
总是在身边的人消失了，萦绕着的欢乐也随之灰飞湮灭，所留下的只有仍然生存着的孤独的自己。
虽然对那个年纪而言还不是真的能够体会的东西，但下意识的预感到了幻灭的空虚悲哀。所以塔矢亮的存在才变的格外重要起来，他‮系联‬着自己与佐为的过去。只要自己和塔矢继续不断追求着围棋的更高境界，佐为也就能永远不死。
不知不觉地，心就这样贴近了塔矢，当听到他说出佐为存在着的正确‮案答‬时，那种感动真的无法形容，到如今进藤都不能忘记。
进藤也有想过，也许自己和佐为的美好的回忆根本就是与塔矢共有的也说不定。所以在失去了佐为之后，对孤独的畏惧促使自己将全部的热情都倾向了塔矢亮，想要抓住还留在世界上的唯一的一点。
但是，塔矢并不只是属于佐为的回忆的一部分，他还伴随着自己一起前进，就仿佛是生命里理所当然存在着的另一部分。当进藤开始察觉到这一点的同时，也知道了彼此的关系不可能再有进展。
进藤不无苦涩地想道，他不知道为何塔矢会喜欢绪方，虽然他们之间有自己所不知道的过去，但进藤觉得与塔矢‮系联‬最紧密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为什么会是绪方？直觉一开始就告诉进藤，塔矢这次的烦恼应该和绪方有关。所以即使有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困扰着塔矢，但又有点不想知道。如此来说，塔矢的回避不答也许并不是太糟糕的结果。
应该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复杂的心态，看到塔矢很认真的侧头想着“直觉”的问题，进藤觉得有点好笑。塔矢这个人应该说是很聪明的，不过有时候的反应会有点傻冒，虽然内向又不坦率，但其实心思还是很单纯的吧。
“我也这么想……”在半晌的沉思之后，塔矢做出了最平淡的结论，然后对着神游物外的进藤大声说道，“到底还要不要下？你发呆很久了。”
“只有你一个人发呆不是太公平了？这样打败你才不算占便宜！”
“你不发呆也赢不了！”
“真敢说，上次输给我的是谁啊？”
“那不影响我能够赢你这一盘，你刚才不也这么放言吗？”
“什么嘛……小心眼，”进藤一边笑着抱怨，一边放上了自己的棋子，“我们这样，就不算是真正的对局了。”
“真正的对局留在比赛的时候就行了。”
“那现在的……算是私人研讨吗？啊，对了，你那步下这里不是更好吗？”
“唔，我觉得现在的下法也没什么不好。而且，我也不大喜欢那种下法……”
“追求神之‮手一‬的人能够这么任性吗？”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上次我说你的时候，……”
秋日的午后，静寂的庭院里回响着棋子错落棋枰的清脆声音，还有不时会让优雅的气氛变的荡然无存的没水准的争吵。
但是两人的心境，却渐渐在争吵之中平静了下来。
“下完棋，一起出去吃饭吧？”当进藤发出邀请时，对面的对手莞尔一笑道，“好啊。” 发布于 2018-03-26 11:09: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