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重贴】绿茶姐的《并肩在一起》
毕竟,这文曾经可是棋魂吧的镇吧之宝呀
只可惜~~~~~~毁于暴乱之中~~~~~
唉,重贴重贴
熊猫の捕获者:十、日韩围棋对抗赛(一)
走进阔别多日的棋院,光仔感慨万分,自从两年前差点为了佐为放弃围棋之后,还从没相隔这么久没到棋院来。大厅里寂静无声,这个时间正是棋战正酣之时。光在小卖部买了把新折扇,那是准备带到韩国比赛用的,带着它就象带着佐为。佐为最喜欢的那缸假鱼依然如故,逼真的让人眼花缭乱。再在贩售机里买上一听饮料,就完成了平时来这下棋前应该做的事了。
走到电梯前,电梯停在6楼,光不愿多等,随即转身走向楼梯。
经过母亲一周来密集悉心的照顾,光仔现在又生龙活虎了。首先胃病好了大半,医生检查说没有再出血了,只要注意保养,按时吃饭就不会再犯。吃了一周的营养大餐的进藤,虽然仍然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总算脸色没那么苍白吓人。体重的问题可以慢慢改善。只是心情的问题不知要怎样改善才好。
光一步一步慢慢地沿着楼梯上行。今天没什么急事,他是来看日韩对抗赛另外两名选手名额花落谁家的。照对局安排,今天最后的这两场比赛由伊角对越智,社对时尾二段。光巴不得伊角和社都当选,毕竟都是最好的朋友。尤其是社,当年联手对抗中韩,结下深厚友谊,今年一定要一起一血前耻。论实力伊角胜出应该没有悬念,已经打入天元循环赛的他是近两年来,除了塔矢和进藤外最受关注的年青棋手。但是社和时尾的那一战却不是很有把握。
时尾健二段,是去年才当上职业棋手的,但是他同样引起很多人的关注。只有十五岁的他在这一年里,已经冲击了本因坊三轮预选,只是中途不幸遇到进藤,被斩于马下。不然极有可能续写当年塔矢以低段棋士打进循环圈的神话。
进藤也因为和他对过一局而对他十分关注,这个比他小两岁的棋手棋风狠辣却进退得当,加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一员大将。听说时尾不是院生出生,也没有拜哪位日本大师为师。他是在中国学的围棋。棋院的老师曾跟进藤说过,时尾的父亲是日本一家服装公司住中国分公司的代表,所以从小跟着父母住在中国北京。他自幼酷爱围棋,天分极高。父亲也很支持他的选择,带着他在中国遍访名师,拜一代大师中国棋圣吴文渊为师。在吴大师的指点下,小小年纪的他在中国棋坛已小有名气。因为是外国人所以很遗憾没能入选中国国家少年集训队。但在老师帮助下,还是成为中国棋院一位编外学员。
前年时尾的父亲调回公司总部,他也就跟着回了国。回国后的第二年,就以全胜的战绩通过职业考试,顺利成为职业棋手。这样一个对手确实不容小窥。
但是社也不是省油的灯,也是多个棋战的长胜将军,和伊角一样也打入了天元循环赛,扬言要为关西棋院夺得多年来第一个头衔桂冠。两个人的比赛一定精彩纷呈,紧张激烈。想到这儿,进藤才不由加快脚步想早一点知道比赛的结果。
转过拐角,对局室就在前面。光仔却突然停住脚步,他的脸色再次恢复苍白。塔矢正站在门口,脸朝着他这个方向。
光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转身逃走,他没有勇气面对亮。脑海里闪现的只有那天的情景。亮对他说:“这是池冢夏子,是我女朋友。”为了这句话,他昏到了;为了这句话,他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一周。
亮显然也看到了进藤,他那双星辰一样的眼眸在那一瞬间闪烁出晶莹的光芒,却旋即又陷于黑暗。他嘴唇微微动了动,有千言万语要说,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些天他一直在担心光的情况,他几次想到医院、想到光的家里去看他,可是他不敢。不敢面对光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不想看到明明在光身边照顾他的样子。怕自己伤心,更怕受伤。
光和明明这些天一定过得很快乐吧。塔矢的心抽得很紧,甚至在一阵阵疼痛。所以那些日子里,他拼命找些事情做,以此来冲淡对光的思念,以此来忘却有一个人已守侯在光的身边,他试图忘记所有的烦恼。他甚至应夏子之邀到东大担任围棋顾问。这些日子可真是忙得没空休息,没空思想。
……
一阵尴尬的沉默。
“进藤,你,你来了,恩,身体还好?”亮勉强算是打了个招呼。
发布于 2018-02-11 16:27:12
熊猫の捕获者:光激动的情绪稳定下来,代之的是不尽的伤心和烦恼。他住院和在家休息的这些天,棋院的朋友都来看望过他,连交情不好不坏的越智都来他家看他,虽然主要为了下棋。可是他没来过,一次也没有。不仅如此,他甚至连片言只语也没有留过。听来玩的朋友告诉他,塔矢到他女朋友的大学去当什么围棋顾问,忙得很。是啊,人家要哄女朋友,自己又算得上什么。傻啊,明知不可能的事,却总是放不下。
“是,好多了,”光还真是佩服自己,是因为长大了吗,为什么心里象刀割一样疼,脸上却依然能笑得那么灿烂,还真是虚伪。
进藤还是那么开心,虽然人瘦得有些可怜,但是……真的笑得好灿烂,看来果然是和藤崎小姐和好如初了。可是,为什么你那灿烂的笑容不能为我绽放?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那天……”
“那天真不好意思,给你和池冢小姐添了不少麻烦。明明都跟我说了。”不等亮说完,光就抢先说了,说到明明时还刻意笑得更开心了。
他不想让亮看出来他在伤心,他在心底叫喊着,不要以为你有了池冢小姐,我就怎么样了,我也有明明啊,我真的也有,也有自己所爱的人了……为什么?为什么躲在了明明的身后,心里却仍止不住不断涌起翻腾的悲伤,为什么你还要在这里,你快走啊,不然我,我……
进藤的脸笑得麻木了,他的心在颤抖,一股控制不住的情感几乎喷薄欲出。
“啊!原来是进藤君,你也来了吗?”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即,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暗潮,“进藤君病都好了吗?”
来人正是池冢夏子。
进藤长出了一口气,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不管怎样,她的到来显然化解了一场危机,要不然自己真不知会说些什么、做出些什么。
“谢谢你的关心,我好多了,正在向塔矢道谢呢。那天多亏了你们两个。”进藤又虚伪地笑开了,“还没恭喜过你们呢。我说塔矢,找了这么好一个女朋友可要好好珍惜。”
为什么要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光不知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在内心取得平衡。
夏子却似乎很受用这番话,她笑靥如花:“进藤君可真会说话,明明才比我强百倍呢,你可要好好对我学妹,不然不饶你。”
“哈哈,那是当然!”
看着光的笑脸,亮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锐利的疼痛制止了他差点失控的情绪。
心痛的感觉几乎让亮希望自己能立刻死去,他承受不了光笑着一遍又一遍提起他的明明。
“夏子,你来干什么?”亮突然冷冷地打断他们的谈话。
夏子显然没注意到亮情感的波动,仍然情绪高涨,“我当然是来看选手确定是谁啊?难道你们不是吗?不会只是来聊天的吧?”
“当然不是,”亮语气虽然平和,却透出了一丝冷淡和不耐,“我正要和进藤谈这个呢。”
“哦,你要说什么?”夏子此时似乎很粗枝大叶,竟没听出亮语气里的变化,还是兴致勃勃地追问。
“我说,”亮顿了一顿,要说什么呢,本来只是托词,没想到她竟穷追不舍,“我叫进藤注意身体,现在病到没什么,耽误了比赛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冷漠的答案,这回夏子该满意了吧。不知怎么,总觉得夏子似乎发现了些什么。所以当着她的面,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行事。亮不知道,他敷衍夏子的话却伤了另一个人的心。
竟然只是要说这些吗?你也未免太无情了吧。之于你,我的重要性只在围棋上吗?连普通的朋友也算不得吗?伤心的感觉噬咬着光的心,让他口不择言,“哼,塔矢,你放心,就算要死,我也会下赢了高永夏再去。”
“进藤,我不是……”
显然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亮一方面为自己的话懊恼,另一方面却为光突然的发作纳闷。正当亮想要解释时,一阵喧哗从棋室内传来,还夹杂着按快门的声音以及古濑村特有的声音“恭喜最后两名代表产生。”比赛显然有了结果,陷于悲观情绪中的进藤不想听亮的解释,他乘机快步走进对局室。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跟了进来。身后,夏子带着阴晴不定的脸色也跟了进来。
进藤扫视了一眼棋室内对局的四名选手,心中立刻有了结果。
发布于 2018-02-11 16:27:12
熊猫の捕获者:伊角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一向内敛稳重的他,有这样一丝笑容就足够证明他的胜利。
对面的越智黑着一张脸,眼睛死死盯着棋盘不肯放松。怕是待会儿他又要到厕所去解决生理需求了。
光欣慰地一笑,太好了,虽是意料中的,但光心中仍禁不住雀跃不止。一想到能和伊角再次联手与秀英重逢,光就感觉似乎又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但是那边的对局却让光的心一沉。光站在棋盘旁,默默地看着这局棋。整个盘面布满了棋子,象银河里的繁星,两人一直下到无处落子,撕杀的激烈程度可见一斑。社竟然不敌小他两岁的时尾,以一目半告败。
小小年纪的时尾还没学会如何恰当地掩饰心中的得意与激动,尤其在被打败的对手面前。此时的时尾一张略带稚气的脸笑开了花,他目光闪烁,满意地看着棋局,还时不时东张张西望望,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情。
进藤沉吟了片刻,小声地说:“阿社,你下得很出色。如果这一招你先不急于占地,而是缓一手,就可以赢了。”
平和冷静的一句话让得意地快忘乎所以的时尾一下子没了笑意,他不相信没看整个对局过程的进藤可以在一瞬间捕捉到他的破绽。
事实是进藤的是对的,社心中钦佩,当年还不相上下的两人,如今差距竟已非半步;时尾没了声音,当初输得心服口服,再次见识到进藤的实力,一股景仰之情油然而生。
亮站在光身后,露出赞许的目光,光果然是他一生的劲敌。但亮的心却随即又暗淡下来,光此时已不仅仅只注视他一人了,那个韩国的高永夏就似乎是光现今最想超越的人,或许以后还会有无数个高永夏出现。光将注视着整个围棋界,永远也不会只是他,他不再是一个特别。
“不愧是和亮并称为日本围棋界的两颗最耀眼的明星,一下就可以击败某个二段。”夏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充满了戏诙,却显然是针对时尾的,因为在场的棋士只有他是二段。
正当人们不解池冢小姐缘何取笑时尾时,当事人不干了。
“哪里跑来个老姑婆,要你多管闲事。”时尾一张小脸气鼓鼓的,象极了以前生气的某人。
进藤看在眼里,不禁莞尔一笑。
亮痴痴地看着微笑的光的脸庞,心醉却又心伤,那笑容又是为了谁呢……
夏子却在这里不依不饶地和时尾拌嘴:“你这个没礼貌的小鬼,一定是下棋时捣乱让社君分了心,你才赢得比赛。”
“你,你,你……”被置疑实力是棋手的大忌,时尾气得脑筋蹦起来:“我,我,我,我才不是……”
“才不是什么?”夏子灵牙利齿,“说不出来了吧,一定被我说中了。”
“哼,你这个老女人一定是更年期到了,胡言乱语,不和你计较,好男不跟女斗。”
“哈,你这个小鬼头。”年方十九的夏子被人扁为老太婆,也是气得七窍生烟。
……
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其水准跟小亮和光仔的吵架水平有得一拼。
“你们认识吗?”看到两人吵得如此激烈,却透着一份熟捻,一旁的记者不仅好奇的问。
“我会认识这个母夜叉?”“我也不认识这个小鬼头。”
两人怒目相视,然后,
“哼——!”“哼——!”同时别过头去。
进藤似乎对池冢和谁吵架并不感兴趣,他已经和伊角、社三人在一边交谈起来。
“阿社,真可惜,就差一步。”光仍然在叹息。
“别这么说,进藤,虽然不能再和你们并肩做战,但是这次对局我学到了很多,以后有得是机会,下次就不是现在的我了。”社到是很洒脱。
本来就是,围棋的世界扑朔迷离,谁也不能保证是常胜将军。
“也是,”光释然一笑,象是鼓励社,也是在鼓励自己,“这次一定让韩国人见识见识我们日本年青一辈的实力。”
“进藤,你对这次比赛可是盼望已久了吧。”伊角心情很好,嘴角噙着笑说:“终于有机会和高永夏对局了,可要打败他啊!”
“这次是采取淘汰制,要想和他碰头,只怕一定要打进决赛的。”社瞟了一眼专心致志看着夏子和时尾斗嘴的塔矢,言下之意,还要过亮这一关。
光怔了一下,随着年龄的增长,光也变得心细许多,一瞬间就理解了社的话。他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灿烂而自信地说:“我一定会和他碰头的,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佐为,我真的盼望这一天很久很久了,我会用我的棋向所有人展示你的存在。我一定要击败亮和所有人,我要让他永远记住我,眼睛一直追着我,就象那时你在我身边一样。看似把注意力放在夏子身上的塔矢其实一直偷偷地在听他们谈话,光的声音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包括最后那一句。
“你等待高永夏很久了吗?”小亮细细品着心酸心痛的侵蚀,“进门时你也说过,即便去死,也要下赢了他再去。我已经那么微不足道了吗,不值得你终生追逐了吗?可是,我不会让你和他碰头的,我要战胜你光,我要你的目光永远望着我的背影,一刻也不离开。”小亮下决心似的攥紧了拳头。
光和亮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话语,他们的表情,都悄悄地印进了一个人的脑海。那个人年轻的脸上泛起淡淡的愁云。
“进藤君,你也来了。”棋院的坂卷老师进来了,他关切地问,“身体好了吗?”
“谢谢您的关心,就是明天去韩国也是没问题的。”
“这样就好,你和塔矢君可是缺一不可啊。”
光和亮的目光飞快地对视一眼,又迅速各自转过头去。
“你们都在场正好,我就宣布一下关于下周到韩国比赛的事宜。”坂卷先生立刻进入正题,“这次比赛我们棋院总共派出九名人员,其中四位选手,一名翻译,两名周刊记者,还有我这个团长,以及一名特别见习记者,池冢夏子小姐。”
一听此言大家都愣住了,眼睛齐刷刷看向跪坐在小亮身边的夏子。连进藤也终于正视一回池冢。要知道正规的比赛哪里是象池冢这样非正式记者且只是个大学生的人可以出席的。
“嘻嘻,”夏子却得意地笑了,“亮,我说一定跟你一起去吧。这次我可是专门跟着你的记者。”
进藤心一沉,慌忙低下头,借此掩饰噬心的痛楚。
塔矢正要开口,却不想已有人抢了先。
“啊,你凭什么可以去?”时尾大呼小叫。
“哼,你这个小鬼都可以去,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是凭的实力,你又是什么?”
“我……,你管我,反正我就是要去。”
“我知道了,你是靠得你老爸。”
“咦,时尾君怎么知道的?”古濑村很是好奇,“夏子小姐正是这次比赛赞助财团总裁的千金。”
亮疑惑地看着夏子,“你没对我说起过嘛。”
“我,我,……”夏子一时语塞。
进藤也问时尾:“你怎么知道,你们认识吗?”
“我,”面对自己崇拜的前辈,时尾扭捏地说:“我父亲是她家公司的职员。 发布于 2018-02-11 16:27:12
熊猫の捕获者:十一、日韩围棋对抗赛(二)
“搭乘A4570次航班,飞往悉尼的乘客请在3号登机口登机。”“纽约到东京的Z370次航班将于30分钟后到达,请接亲友的朋友做好准备。”“旅客们请注意,由……”
机场播音员柔和甜美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提醒着南来北往的旅客。这里是东京成田机场的侯机大厅,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倒映着来来往往的人或匆忙或悠闲的步履。
在大厅的一角,三三两两散立着一行九人,他们无一不西装革履、神情恬淡,给人以庄重的感觉。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这不,一大一小、一女一男两个小鬼正吵得酣畅淋漓,引来路过的旅客纷纷探头张望。
“切,竟要和一个走后门的欧巴桑同机,真是,唉……”
“你这个小鬼说什么呢,别以为当了选手就自以为很拽了。你肯定一局就被淘汰。”
“那也比借老爸的势力跟着来的某人好。”
“我就是,我就是,气死你也没办法。 你最好碰到高永夏,然后就可以到厕所里去哭鼻子了。”
“哈,你以为塔矢就稳操胜券了吗?没准他也会被杀得落花流水。”
“我说亮一定可以拿到冠军。”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一脸得意,一对眉毛几乎要扬到天花板上。
“哦,我说欧巴桑,不要这么得意,别以为你老爸赞助了比赛,冠军就一定是你家女婿的。啊?!你们不会搞暗箱操作吧!”被唤作小鬼头的少年不甘示弱地刻薄着。
“妒忌,妒忌啊,嫉妒的心理真是人类的劣根性,小小年纪也逃不掉。”女孩状似痛心地摇摇头。
少年气得青筋直蹦:“进藤可比他厉害百倍,你等着吧,你老爸马上就要给女婿最大的对手班奖了。”
“你说什么,”夏子怒视着时尾,“你的意思是亮比不过进藤吗?好啊,亮,你一定要把进藤打个落花流水,让这个小鬼心服口服。”
“啦啦啦,你的亮不会答应的,因为他没这个胆量。”时尾拌着鬼脸嘲笑着夏子。
“你这个小鬼头……”
“欧巴桑……”
池冢夏子的父亲是一家跨国大型时装公司的总裁,而时尾的父亲是他的同窗好友。两人大学毕业时,受前总裁夏子的爷爷以及好友的力邀,时尾父亲进入公司与夏子的父亲一同工作,两人共同写下商界的绚烂的一笔,使公司的规模比他们刚进时扩大了至少5倍。
时尾不仅是池冢同窗好友,公司的栋梁,在生活中时尾一家也是池冢家不可多得的邻居。
池冢和时尾几乎同时结婚,两家在湖边修建了两动栋洋房,通用一个大花园。两对夫妇和睦相处,互相帮助,丈夫们上班去了,两位妻子就结伴购物;你家有好吃的,一定给邻家送上一份;节假日,四个人就开上车到野外交游。
然而这样的神仙日子被先后到来的夏子和阿健粉碎了。
那天时尾夫妇带着刚满周岁的儿子来看望池冢夫妇以及五岁的小夏子。夏子一看到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东西,喜欢得不得了,一心以为是妈妈新买的玩具,在大人谈话时,她一会摸摸阿健的小脸,一会揪揪他的小鼻子。终于,小小的阿健忍无可忍,抓住夏子胖胖的小手,“吭嚓”就是一口,留下一排月牙形的小牙印,还微微渗着血。
梁子从此结下。
这两个小魔头一定上天派来考验四个大人的,他们自懂事以来,一见面就没停止过争斗,小的时候往往拳脚相加,难得大了些,晓得“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真谛,转而开始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无休止的互喷口水。
这样的争吵终于在时尾父亲决定到中国为公司开设分部才告一段落。
两个小鬼分开近五年,再相见时夏子已是东大的学生,而时尾也十三岁了,第二年还考上了职业棋手。然而不幸的是,夏子一看见阿健就觉得当年被咬伤的虎口仍然隐隐做痛,阿健一看到夏子就忘不了被当成女孩子的奇耻大辱。
于是,时隔多年,战斗仍在继续。
塔矢静静地看着吵架的夏子和时尾,既不觉得头痛,也不象其他人那样看得津津有味。
他的心里只有一丝感伤,这是何等熟悉的场景。仿佛又回到了家里的围棋会所,在那里,自己曾经和另一个男孩子也象他们一样进行着没营没养的争吵,但他乐此不疲。多久没和光吵架了呢?也许久到光已经忘记了吧,但是我为什么忘不了呢?下意识的,亮将目光悄悄转向远处的光……
发布于 2018-02-11 16:27:12
熊猫の捕获者:进藤一身米黄色西装,剪裁合身,越发称得他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他与伊角正和来送行的和谷话别。
“进藤,到了韩国可别忘记买些手信回来。”
“和谷,你已经说了八百遍了,其实是想和我们一起到韩国,自己买特产吧。”
“你这小子,”被说中心事的和谷恼羞成怒,“可得给我好好下,再要是输给那个高永夏你也别再哭了,直接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哈哈,和谷别再给进藤压力了,你看他手都在发抖呢。”伊角也跟着调侃。
“喂,你们——”光表面生气,眼里却扬着笑意。
一阵悠扬的音乐打断了三个好友的聊天,是光的手机响了。
光拿出手机,一看号码,他愣了愣,迟疑了一下,接通了来电。
“喂。”
对方一阵沉默,“……光。”
“明明,是你”电话是明明打来的,光心里一阵慌乱,随即又升腾起一股浓浓的愧疚。
那天在棋院里,他当着亮以及夏子的面撒了谎。说到明明时那开心的表情似乎显示他们
的感情很好,但只有进藤自己知道,他有多久没看到明明了。自从那天他昏倒住院后,醒过来时床边只有焦虑的父母,明明不知去向。妈妈说明明一直陪到医生说他已没事,就匆匆赶回学校去了。据说是有重要的模拟考试。明明的离去根本没在光心里造成什么影响,他一颗心都陷在别处了,分不出一点来兼顾这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以致于他的出院、痊愈都忘记通知明明,到是妈妈心细,不时告知隔壁的藤崎太太,也算是告诉了明明。连这次出国参赛这么大的事也忘了知会明明。
光心里越来越清楚在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这个一直支持他,关心他的女孩留个位子,以前是围棋和佐为,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他飞快瞥了一眼笑看着夏子时尾吵架的亮。
对于明明,他真的十分抱歉。此时接到明明的电话,光不知该说些什么。
“光,你,身体好了?”到是明明大方,首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恩,已经没大碍了。明明,谢谢你的关心。”
“光现在在机场吧。”
“对,你听我妈妈说的吧。对不起,因为太忙了,忘了通知你。我本想到了韩国再打电话给你。”进藤不知道为何到这时他还有心撒谎,也许是想留住一个挡箭牌吧。
“没关系的,光,怪不得你,是我自己学习太忙,连你出院都没来接你。现在也是……”
明明站在校园顶楼的平台上,身子靠着栏杆,这里可以将四周景色一览无余,心情似乎也可以开阔些。她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拨通了光的手机,她既希望光能接到,又希望光已经登机了关了手机。
光毕竟还是接了,听到光的声音明明鼻子顿时一酸,一股水气涌上眼眶。听到他的声音她才发现,自己欺骗不了自己,她是如此想念光,真希望自己此时能身在机场,握着光的手。
但是,她现在没有勇气做这些事,因为她已经知道,光并不需要她的鼓励、她的关怀,因为他的心中似乎已有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那个……明明没有勇气想下去。
明明也在对光撒着谎,她根本就没什么重要的模拟考试,就算真有,哪里会重要得过光呢?她逃避只是因为她害怕,害怕醒过来的光会对她说出她害怕听到的回答。她不想亲口听到光说出来,只要光没对她说,一切就不是真的。明明这段时间就这样充当着鸵鸟,把头深深埋在沙堆里。
“光,一个人到国外要当心身体。不要到外面乱吃东西,小心闹肚子;说话不要大大咧咧,叫韩国人看了笑话;要记得按时吃药,就是身体好了,还要巩固……”
明明絮絮地念叨着,两行泪水却滑落脸庞,光,我还能这样关心你多久,我真想一辈子都能这样,但我没有机会,是吗?
明明的关心让光越发不安与伤感,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孩,为什么,为什么神不让我去回应她的爱呢?为什么我不能象个正常的男孩子一样去正常的恋爱,去爱象明明这样的好姑娘呢?
“明明,我会把你的话记下的,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明明,你也一样,一个人要保重,学习不要太辛苦。”
光很窝心,他是真的关心明明的,两小无猜的他们以前什么话不谈、什么事不说?但几时起,他们间的谈话已经变得如此客气,如此……小心翼翼。
发布于 2018-02-11 16:27:12
熊猫の捕获者:“恩,光,要好好比赛啊,为日本争光。”
“我会的,一定会,……”
光还想说下去,却被登机通知打断了。
“搭乘A3490航班,由东京飞往韩国汉城的旅客请在5号登机口登机。”
“明明,不说了,我要登机了,到韩国我再给你电话。”
明明挂上电话,仰望着天空,一架飞机穿透云彩滑过,在天际留下一条白色的纽带。
待会,光乘坐的飞机也会从头顶经过吗?他会看到我在这里看着他吗?明明的泪水再次流下,十七岁真的是雨季哩,今年的泪水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多。
“藤崎同学,我在到处找你,围棋部今天中午有活动。”明明的身后,中村悄悄地站立着,他看着明明这样流泪已经有一会了,但是他没惊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明明回头发现了他。
“中村学长。”明明吃了一惊,慌乱地摸了摸眼泪,尴尬地笑笑,“我眼睛里进沙子了。”
“是吗?”中村没有笑,他心里一阵心疼,眼前这个女孩是多么坚强,多么善良,什么人舍得让她伤心呢,“藤崎,我看到你在打电话,给他吗?”中村手中拿着本《围棋周刊》,封面正是进藤和塔矢。
“学长?”明明显然有些吃惊,她想起那天在医院碰到中村的事。
“藤崎,藤,明明,我,我,”中村突然口吃起来,脸涨得通红,“为什么要挂念那个让你不断哭泣的人,他,他是个公众人物,很容易变心的。”
“你,”明明苦笑不得,中村显然误会了什么,却也惊异非常,她吃不准中村究竟要做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我当然不知道什么?”中村显然有些激动,“但是我知道,我喜欢你,是的我喜欢你,从你来到围棋部第一天起。”
明明睁大了眼睛。
中村继续说下去:“我妒忌进藤棋士,我知道我没他英俊,没他有前途,没他影响力大,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决不会让你伤心的,所以所以……”
没等他说完,明明便打断了他,明明目光不安地闪烁着慌乱的光芒。
“中村学长,你,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先走了。”说完明明慌忙跑出了天台。
“明明……”中村看着她的背影,激动地叫着。
在那个和光一起来过的喷泉边,明明抱着双膝,双肩微微颤抖着,她在哭泣着。
中村不和适宜的告白,使明明的心越发混乱。
“我知道我没他英俊,没他有前途,没他影响力大……”中村的话很刻薄啊,明明想,
“是啊,我没有塔矢出色,没有他漂亮,没有他更能吸引光的目光……是这样的吗,光。”
明明无法忘记,那天在病房里,在光的病床边,昏迷中的光,光脸上的泪水,光抖动的双唇,以及那个刺痛她心的词“塔矢”。
光在昏迷时念念不忘的仍然是童年就开始的劲敌。从很小时开始,光就紧紧跟在了塔矢的身后,跟得那么专注,以致于忘却了周边所有人。是不是从那时起,光的心里就已经容不得任何人。自己是否早就知道,不可能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那为什么,为什么光会先提出和自己交往,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这么喜欢你的我?
“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相信你会喜欢……,这是为社会所不耻的,你要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你和我交往,难道是需要我的保护吗?你在挣扎吗?那个人已经有了女朋友了,你不知道吗?你还有希望吗?”想到可能和自己面临同样问题的光,善良的明明竟为这样伤害她的光流下了眼泪。
银白的飞机滑过云层,迎着太阳起飞了。
机舱里,夏子靠着亮兴奋地指点窗外,小声说着什么。
光坐在对过靠窗户的位子,眼睛望着窗外厚厚的云朵,想着自己的心事。
“佐为,我现在坐在大鸟的肚子里哟,你要是看到一定又会兴奋地哇哇大叫了。”
“佐为,要到韩国去比赛了,那里有现今世界最定级的棋手,你也很兴奋吧。又要和高永夏见面了,你说他看到我会说什么?”
“佐为,我不管高永夏会说什么,反正这次一定要让他向你道歉,你说好不好?”
光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心中的佐为对话。这些年有了亮的陪伴,佐为在心中的分量已远不如小时侯那么无可取代了。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何最近老是想起佐为。也许希望佐为能帮助他吧,以前不就是吗,自己遇到了麻烦,总是有个人在身后支持着他,现在这种依赖感已刻在光的心里,在他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就强烈的需要这种依赖。可是佐为这次就算真的在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吧,那么个单纯的人,那么个只知道下棋的人,如果让他知道了自己掩藏在心中不可告人的情感,只怕会伤心的吧。看来,佐为不在了,也是有好处的。唉……光深深叹了口气。
飞机承载着个人不同的心事,悠然地穿越蓝天,飞向此行的目的地:汉城 发布于 2018-02-11 16:27:12
熊猫の捕获者:九、成长的代价(二)
“夏子姐!”明明刚放下电话,就看到池冢站在病室走廊里小声询问医生,她连忙赶过来。
“学姐,光的情况怎么样?”
“明明,电话打好了?”
“对,刚刚联系好阿姨。光到底怎么样了?”
“明明,你别急。我也是刚刚过来。”夏子一边安慰明明,一边看向医生,“大夫,我们朋友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紧?”
“你们不用过分担心,病人现在病情比较稳定,没有危险。”
“太好了!”明明长出一口气,悄悄拭去眼角的泪花。
“明明,这下放心了。”池冢也松了口气,“大夫,进藤君患的是什么病?”
“病人是由于急性胃出血引起痛性休克而导致晕厥,同时还伴有中度低血糖。”
“急性胃出血?”明明以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从未听说光有胃病啊?他从小身体就很好,而且一直坚持体育锻炼。”
“所谓急性胃出血有两种情况可以引起。一种是病人既往患有消化道溃疡,由于食物特别是酒精刺激,引起原有溃疡处急性出血;还有一种是病人近期饮食极不规律,胃粘膜因缺乏食物保护而为大量胃酸侵蚀十分脆弱,加之进食刺激性食物及空腹饮酒,也可以导致胃出血。”
“那进藤属于哪一种?”夏子急忙问。
“就病人有相对严重的低血糖,目前考虑是病人进食不足引起的。但进一步的确诊还要等病人醒后做胃镜检查才能定论。”
“谢谢医生。”
“明明,今天我看进藤也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而且有点消瘦。怎么了?他有什么麻烦以致茶饭不思?”
“我,”明明委屈地咬着下唇,“我也不知道,光在我面前总是那么开心的样子,从不告诉我他有什么心思。”
“明明,”夏子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原来还有一个人和她一样同病相怜。
亮就是这样,在她面前总是那么温柔体贴,但从来不让她看到他眼里真实的亮。直到现在,她仍不知道亮那天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早知道就不去吃那么辣的中国菜了。害得……”
“夏子姐,你就别再自责了,你和塔矢君也是好意。”
“亮现在正陪着进藤,明明你大可放心。”
“恩,塔矢是个细心的人吧。夏子姐好福气呢。”
唉,好福气吗?为什么我觉得小亮在进藤昏倒的那一刻离我是那么遥远,仿佛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是我的错觉吗?……两人边聊边朝进藤的病房走去。
这是一个单间病房,寂静无声,吊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细密地铺洒在整个病室,一滴一滴的输液是唯一活动的事物。
病床上的青年静静地躺着,平和得象是个初生的婴儿,那张平时生机勃勃的脸庞苍白得和医院的色彩一致,无法从中看出一点心中的酸甜苦辣,只有那两道长而密的睫毛不安地无意识地颤抖着,似乎在透露着主人内心的焦虑与忧愁。
病榻旁另一个青年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他冰凉的手,用无限忧伤却又无限深情的目光凝视着病床上的人。
“光,你怎么了?千万不要有事。你知道吗?在你倒下去的那一刻,我觉得心象是硬生生被剜去了一半。” 亮的双眼浮起雾气,明亮的双眼显得如此迷朦孤寂,他将那只冰凉的手贴到脸上,试图用体温温暖它。
“为什么你会如此憔悴,能告诉我原因吗?”
“唉,我是个胆小的人,在你面前永远不敢表露什么。只有像现在这样你听不到,也看不到,我才敢说出内心的情感。”
“你为什么会昏倒?是我所期望的原因吗?虽然我不想看到你如此苍白的脸,但自私的我是如此希望你是因为我而晕倒。”
亮喃喃地在仍然昏迷不醒的光耳边细诉着他的心声,他的情感,那声音忧伤暗哑,如泣如诉,任谁听了都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唯有病榻上的人毫无知觉地陷在黑暗之中,错过了最伤他心,却也最为他所伤的人深情似海的倾诉。
光毫无血色的脸如大理石般苍白,不复阳光少年的跳跃与活泼。削尖的下颌越发使他显得单薄无力,令人怜惜。看着这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庞,亮心疼地伸出手覆上光的脸颊,轻柔地抚摩着。背对着门口同时又陷入悲伤的亮并不知道,此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两个女孩子站在了门口……
发布于 2018-02-11 16:27:07
熊猫の捕获者:
亮收回覆在光脸上的手,用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光的手,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这只手了。亮正自沉思时,一双白皙纤巧的手也握住了光的那只手的手腕,同时另一双女性的手轻柔地握住了他的腕。
他惊讶地抬起头。握着进藤的是明明的手,抓住他的是夏子的手,还有两个女孩吃惊、惶恐、不安的眼神同时映入亮的眼帘。
明明没再看他,而是扭过头去注视着光,一句话也不说。夏子却微微使力,试图将亮的手拉开,她凝视着亮的眼睛,眼神里竟透出一种几乎是哀求的信息。
亮脑子里一片空白,是因为被两个女孩子发现了他的断禁之恋吗?不,有一刻他几乎想冲口而出对两个人说:“喜欢光的人是我,让我们两个自由吧。”真正让他无法承受的是明明紧紧握住光的手,那双手很纤细却很有力,也很自信,几乎是向全世界宣布“光是我的,没有人有资格和我抢”。是的没有人可以和她争,她是光的女朋友,是光最爱的女人,是光选择的女人,所有人都会支持他们相爱。
望向夏子带着惊恐忧伤的眼睛,亮苦笑一下,自己真的该放手了,不是也有一个出色的女孩子在为他担心吗。
小亮默默地松开了光仔的手。光的手立刻被明明的双手包围起来。亮的手也陷入夏子的手心。
亮平缓了一下心绪,终于开口问到:“进藤到底生得什么病?要紧吗?”
夏子连忙说道:“进藤君没有大碍,是急性胃出血,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只要悉心治疗加调养就没事了。”
“胃出血?”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光几时生的胃病?
“是,医生说是由于进藤饮食不太规律引起的。”
“小亮,我们已经通知进藤的家人了,他母亲一会就到。这里有明明,我们先回去吧。不要……恩,打扰他们。”池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最想说的话。
亮还能说什么呢。真是的,他是进藤的什么人?对手?朋友?再怎样也比不得现在握着光的手掌的明明。小亮纵使心痛难耐,却也只有默默随着夏子离开。
塔矢和池冢在沉沉暮色中并排走着,从医院出来他们就保持现在这个状态,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前方闪烁的灯光混合着浓重的夜色,让人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夏子承受不了这种压在心头的沉闷,心中不断泛起的惶恐、忧伤让几欲崩溃。但她到底是出生名门,受过高等教育,几经挣扎终于将自己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解救出来。
“亮,你知道医生说的饮食不规律是什么意思吗?”夏子打破了两人间尴尬的寂静。
“应该不是暴饮暴食,进藤看起来很瘦。”小亮心中有些忐忑于知道原因,他不明白夏子突然提这个问题的目的,所以便故意插科打诨。
“哼,当然不是这个原因。”夏子思索了一下,终于横下心来,“医生的意思是进藤没好好吃饭。说得明白点就是他这一个多月来茶饭不思。呵呵,亮,你说这样一个粗线条的大男孩怎会茶饭不思呢?”
一个多月来茶饭不思?小亮心中一动,一个多月?恰好与他和夏子正式交往的时间差不多,难道……
然而夏子无情地击碎了他的臆测。
“明明跟我说了,她和进藤吵架了。进藤答应去围棋部的,结果到了时候却因为棋院的工作而放了明明鸽子。明明气死了,一个月不肯理进藤,害得进藤一个劲陪不是,饭都吃不下。结果就这样了。明明后悔死了。我就说她,女孩子赌气也要有个限度,这回闯祸了吧。不过明明心里其实还是蛮得意吧,别看进藤表面大大咧咧,没想到竟然这么痴情。明明病榻旁细心照料,两个人的感情又要如日中天了。”夏子一本正经,泰然自若地编着谎言,眼睛的余光却悄悄观察小亮的表情。
亮脸色苍白,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原来如此,自己在期望什么呢?真是可笑到了可悲的境地,你还在等待什么呢?没看到藤崎如此自然自信地握着光的手吗?
“亮,”夏子突然话锋一转,“和韩国的对抗赛什么时候开始?”
亮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愣愣地看着夏子。
“我在问你话呢?”夏子略带撒娇地说,心中却同样泛出苦笑,一个声音在心中呐喊:“我到底在干什么呢?我不想放手啊!我不要失去你!”
发布于 2018-02-11 16:27:07
熊猫の捕获者:“啊!对不起,我走神了。比赛两周后举行,下周选拔赛就会有结果了。”
“都有谁会跟去?”
“除了四个棋手,还有几家报刊杂志的记者,以及棋院的工作人员。”亮老实地回答。
“我也想一起去。”“啊?!”“我说,我,也,想,去!”夏子倔强地看着亮,决不放手,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可是你只是来围棋周刊见习的大学生,又不是正式记者?”
“我来就是来写你的专访的,现在才写到一半,所以你到哪我也要到哪,这样才能写出最真实的你。”
“可是……”
“亮,”夏子突然扑进亮的怀抱,“我要在你身边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夏子用略带哭腔的声音恳求着,“所以不要离开我,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
亮呆住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怀里哭泣的人。良久,他慢慢地用手臂环住夏子,轻轻叹了口气:“夏子,我不会离开你的,所以不要再因为我而哭泣了。”
病房的门关上了,听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明明终于放松下来,她无力地坐在亮刚刚坐过的位子。伪装出来的坚强和紧绷的神经一但松懈下来,明明便觉浑身虚弱无力,甚至每一块肌肉都在微微地颤抖着。她的手仍然紧紧地握着光的手,手心里渗出汗水,可她不想放手,她就想这样握着,一直握着不放……
看着光憔悴苍白的脸,明明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气,她把头轻轻地靠在光的手上。刚才在门口,她看到塔矢也是这样握着光的手,那情景好刺眼,令她有一种恐慌的感觉。她觉得那个人是来抢走光的。
“光,我是不是很傻,这么可能会这样呢?你和塔矢,你们是朋友和对手啊,不是吗?”
明明嘴上、心里都在不断安慰着自己,可是却忍不住再一次回想起光昏倒的那一刻的情景。
光倒下时,对面的塔矢脸色惨白,猛地冲过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抱起了倒在地上的光。塔矢抱着光冲向餐厅外,慌乱的神情,使人不由得想他怀中的那个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明明眼中盈满了泪水,她把脸紧紧贴在光的手心里。“光,你醒过来啊,醒过来微笑着对我说‘明明,要你担心了,我没事,我象以前一样爱着你’。”
“为什么你会茶饭不思,你不能告诉我吗?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为什么对我要有那么多秘密?”
“你这样憔悴是为了谁?为了比赛吗?还是为了什么人?光,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啊,不要让我担心了,光——”
听到如此温柔哭泣的声音,一直陷入昏迷的光似乎也有了反应。他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嘴唇也动了动。
“光?!你醒了吗?光,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清。”
明明惊喜地靠近光的脸,“光,你到我的声音了,是吗?回答我啊!”
病榻上的光再一次动了动嘴唇,“塔矢……”,一行清亮的泪水从他苍白冰凉的脸颊滑下……
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光,光,他怎么样了?”是进藤的母亲来了,她一进来就忍不住大声询问着。
“阿姨,光没事。”明明低着头说,长长的头发披垂下来,使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明明,阿光到底怎么了,医生说了什么?”“医生说光没好好吃饭,引起了胃出血和低血糖,没什么大碍。”
“没好好吃饭,唉,”放松了心情的光妈开始唠叨起来,“我就说嘛,光这孩子这些天怎么了?成天不着家门,饭也不肯吃多少,总说不饿、不饿,没精打采的样子。我看了都担心,可他从小任性,什么都由着性子来,劝也劝不住,这不到底搞出毛病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再由着他了,非要好好回家调养调养不可。……”
光妈妈不住地念叨着,一旁的明明突然打断她的话:“阿姨,您来了,我失陪一下,到医生那再问问情况。”说完也不等回答,就径直冲出了病房,留下光妈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
冲出病房的明明再也忍不住,漫溢的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为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她除了泪水更本想不到其他。明明就这样冲出住院部,边哭边无意识地奔跑着,不想恰好撞在对面的行人。
“哎哟,小姐赶着买彩票也要看路啊!”被撞的人没好气的说。
“啊?对不起。”明明意识到闯了祸,连连道歉。
“咦?这不是藤崎同学吗?”“中村学长?”
“哈,真巧,怎么在这碰到你?”被明明撞个正着的正是他们围棋部的中村龙二副会长。
“是,真巧。”明明低着头尴尬地回答道,此时的她可真不想碰到什么熟人。
“藤崎,你怎么在这,不舒服吗?”“没有,我,来探病的。”
“啊,这样。这家中村综合医院是我家开的,我来是给今天在外科值晚班的大哥送东西的。没想到竟被你撞到。”中村完全没意识到明明此时的心情,兀自兴奋地说个没完。
“学长,对不起,我失陪了。”明明说完又想走。
“藤崎,你怎么了?”这才发现明明有些不对劲的中村连忙发问。“你家人生了重病吗?”
一听此话,明明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藤崎,怎么了?别哭啊,告诉我。”
或许是学长温柔体贴的关心,或许是遇到熟人的感动,又或许其实是心中的无依无靠。明明禁不住放声痛哭。
中村吓得手足无措,又不知从何安慰,“藤崎,你先别难过,告诉我怎么回事,我一家人都是医生,会有办法的”他仍然以为是明明的什么亲人得了重病。
“学长,”明明突然将头靠在中村肩上,“能借你的肩膀靠靠吗?”说完又抽泣起来。
看着靠着自己哭得梨花带雨姑娘,中村不便再追问,他爱怜地伸手抚上了明明的后背,小声地说:“愿意靠,就一直靠着吧。”
是几时我们都长大了。
你可记得,小时侯你带着我到幼稚园后面的小溪里抓鱼吗?
你可记得,我用春天的花朵编成花环戴在你头上吗?
你可记得,你和我一起为受伤的小狗疗伤。
你可记得,那时你带着我爬到高高的树上掏鸟窝。
我不会忘记,我们将抓到的小鱼又给放回鱼妈妈的怀抱。
我不会忘记,你戴着花环笑着跳着象个精灵。
我不会忘记,你夸我心灵手巧,把小狗的伤包扎得很好。
我不会忘记,你举着鸟蛋宣布:“明明,长大后你嫁到我们家来,我就可以天天带你来掏鸟窝了。”
光这些你都忘了吗?你还记得小时侯的诺言吗?
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活在小时侯,而你已长大,离我越来越远。
记得当年年纪小,
你爱说话,我爱笑。
有一回我们并肩坐在梨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不知何时我们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发布于 2018-02-11 16:27:07
熊猫の捕获者:九、成长的代价(一)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个意外之吻已成了一场闹剧被众人遗忘。人们转而关注的是两个人棋艺。
经过了名人循环赛的一战,光和亮总算又恢复了常态。这一对围棋界的双子星又开始了他们在棋盘上势如破竹的前进方式。两人在各头衔战预选中纷纷胜出,不仅如此,在本因坊和名人循环赛,他们均没在给所有对手以机会。
在名人赛中输给进藤的仓田本因坊连吃了三盘超级寿司以泄心头之恨。输棋后仓田晃着进藤的肩头愤愤地说:“你之前在放水吗,输给其他人,却赢了我2目。”
本因坊循环赛塔矢对绪方名人结束,亮胜出1目。名人点了根烟,长出一口气说:“这么强大的攻势之前怎么可能输给别人,是瞧不起我吗?”
这两个人仍然是人们关注的焦点,也总是被同时提起。谈到塔矢必定要说一说进藤,想到光一定不会忘了亮。然而细心的人却会发现,这两人远不象人们所期望的那样,亲密无间,互相帮助,携手并进。现实的情况是两人已形同陌路。有进藤参加的研究会塔矢必定退出,有亮出席的指导棋活动光总会生病缺席。
好事者说:“看吧,什么宿命的对手和朋友,在棋局相争之时私心就要显现。友谊永远敌不过竞争。”
一直关心他们的朋友却无话可说,进藤一向是个开朗的人,塔矢也决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他们似乎知道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也许人长大了,总是要变的,谁又是一成不变的呢?
人一直在变化中成长,在日本棋院里,塔矢七段的变化目前正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些日子和小亮打过照面的熟人、不熟的人,无不被他的态度吓到,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塔矢。甚至有无聊人事怀疑这个亮是否是假的。
这样的消息也终于传到进藤耳朵里。
这一天中盘击败对手的光背着包来到棋院大厅,想要到自动贩售机那买罐饮料解渴。买好饮料,光发现有两个棋士正站在转角处聊得起劲。光转身正要走,却被其中一人的话吸引住脚步。“塔矢……”光只听到这两个字节,就不由自主地听下去,一切关于亮的消息他都忍不住去关注。
“你今天中盘就败给塔矢了?”
“我们这一代棋士里已没有几个是他的对手。”
“你有没有发觉这些天塔矢好象变了一个人?”
“当然有,今天对局前他笑眯眯地和我打招呼,吓了我一跳。今天下完棋他还主动邀我复盘。他怎么了?受刺激了吗?以前总是冷冰冰的,瞧不起人,现在突然这样也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哈哈,你不知道吗?棋院里早就传开了。”
“哦?有什么原因?”
“你说,男人突然变得温柔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恩,不知道。”
“当然是爱情的熏陶了。你没听说周刊来了个漂亮的见习女记者。”
“那又怎么样?”
“你还真是迟钝,难怪一辈子赢不了塔矢。最近塔矢和那个女记者常常同进同出,他们正在……”声音忽然小下去了,进藤没听清最后的答案。
“他们在说什么?”进藤的心惊恐万分,“我不相信,一定是听错了,我什么也没听见。”此时的他感到世界似乎要崩塌了。
光匆忙跑出棋院,他想回家,他要快点回家,然后缩在床上让发抖的全身找个依靠。刚跑出大门,光就看到路旁的咖啡馆里,亮和一个女孩子相对而坐。亮的眼睛里盈满温柔的笑意,看着对面的女孩快乐地说着什么。女孩子亚麻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散发出金子的光芒。
进藤的世界崩塌了。
“刷——”“欢迎光临。小亮!”市河看清来人后惊喜异常。“今天怎么突然来了,你有多久没出现过了?”围棋会所的常客们都纷纷站了起来。可见小亮真的好久没来了。
“外面的是进……咦?”市河看到亮身后一抹金灿灿的发丝,认定准是进藤,却没想到进来的竟是个女孩子。
“市河小姐,她是池冢小姐,围棋周刊的见习记者。”
“你好,我是池冢夏子,请多关照。”
“啊,我是这里的招待员,叫市河晴美,也请多多关照。”
“夏子,你先到里面找个位子,我一会就来。”
“好的。”夏子径直进了里面。
发布于 2018-02-11 16:27:02
熊猫の捕获者:“小亮,”看着夏子的背影,市河暧昧地冲亮笑笑,“第一次领女孩子来啊。”
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市河小姐,夏子喜欢喝新鲜的橙汁,待会儿麻烦你……”
“放心,你进去吧,包在我身上,不要让女孩子久等。”
“池冢小姐,请喝果汁,”市河端来了咖啡和橙汁,然后又笑着说,“你可是亮领到这的第一个女孩子呢,你现在坐的位子以前总是……”
“这个位子以往都是我的对手坐的。”小亮突然微笑着打断市河的话。
“噢?都有哪些对手?”夏子好奇地问。
“绪方十段,芦原九段,当然还有这里的客人。”小亮笑得那么开心,没有人怀疑什么。
市河却感到不对劲。为什么小亮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进藤,那个孩子不是他毕生的劲敌吗?那个孩子有着和眼前这个女孩子一样金色的发丝。
“为什么,许久不见的小亮会发出如此表里不一的笑容?”市河心中隐隐浮起了不安。
夜晚,东京的夜空霓虹闪烁。
小亮和夏子并肩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
“亮,现在能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吗?”池冢突然发问。
“因为名人吧,”小亮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答案,知道迟早有一天她得问到,“我从小就发誓要象爸爸那样夺得名人头衔。可惜没能实现。”
“还因为进藤吧,”夏子低着头,看不出她的表情,“被这个宿命的劲敌击败也很难过。”
亮惊异地看着她,迈不开步子。
夏子猛得抬起头,灿烂地笑出声来,“没关系啊,明天不就是你和他在本因坊的对局吗,他已两败,你赢了就可以把他淘汰出局。”
亮仍然愣愣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听说进藤棋士对本因坊的执着不亚于你对名人的态度,这不是很有意思吗?他把你淘汰出了名人循环赛,你把他淘汰出本因坊循环赛。宿命的劲敌啊!”
“夏子,”亮终于开口了,“明天我一定会赢的。为了你。”
池冢夏子的脸涨得通红。
小亮继续说:“还有,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是这样的……”
晚风轻拂在两个年青人的脸颊,如此漂亮的一对,珠联壁合,引来路人的频频回头。
“今天终于又要和你对局了,进藤。”亮今天早早来到幽玄棋室,等待对手的到来。今天该做个了结了,否则我无法重新开始,我一定要击败你,在你最想胜出的本因坊循环赛。”亮默默地思考着,“我不允许你的目光越过我去追击别人,既然不可能得到你感情的回应,那我就要你永远坐在这棋盘的对面,期待着我的出现。”
拉门再度推开,进藤进了棋室。
小亮竭力平静的心仍然止不住急促地跳动起来,“让我朝思暮想的人啊,终于又可以面对你了吗?”
亮抬起头望向那个带着金色刘海的人,“你瘦了,出什么事了?生病了吗?为什么看上去如此憔悴?”
进藤从进来到坐下,没有看塔矢一眼,也没有问好,只是低着头,紧闭双目,默默地等待比赛的开始。他确实瘦了,原本就苗条的瓜子脸,越发显得消瘦了许多。因为双眼闭着,没有人看得出他在想些什么。
今天也有很多知名的棋士来观局。仓田本因坊知道进藤对本因坊秀策十分狂热,绪方十段、名人想看看被淘汰出名人赛的塔矢如何还击。
对局开始了,进藤执黑。他采用了秀策流开局。在本因坊循环赛里他多次采用这种定式方法,这是他对佐为的信赖和尊敬。今天对付塔矢他更是期盼着用佐为最得意的定式手法击败对手。然而这种定式在没有贴目的古代,确实胜率极高,佐为往往执黑不败。但是在现代就露出很多弊端。进藤必须不断改进,以求取胜。
经过长达三个小时的较量终于有了结果。
亮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泛起长久以来第一丝喜悦,他赢了。“光,我又和你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光面无表情,只有握着扇子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还是输了,佐为对不起,我没能捍卫本因坊的头衔。亮,你还是超越了我,是不是从此我又只能看着你背影了。光仍然没有和亮说话,他没有心情复盘。就这样一个人默默朝外走。在大门口,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进藤,等一下。”
是小亮,光浑身僵了一下,木然地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亮终于开口:“什么事?”
发布于 2018-02-11 16:27:02
熊猫の捕获者:“这个周末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顿了一顿,小亮似乎鼓起勇气接着说,“顺便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进藤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塔矢的邀请,他根本不想面对亮,也不想见他介绍的人,他已经知道世界崩塌了,有什么必要再在伤口上撒把盐。但是他还是来了,也许不亲眼看到,没亲耳听到,人总是不会死心的。
这是一家中国菜馆,当年来日本比赛的扬海先生也说这里是家正宗的川菜馆。进藤正在门口徘徊,确定是否真的要进去。
“光,你怎么在这里?”
“啊?明明?你怎么也来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围棋部一个毕业的学姐请我到这里吃饭啊。你呢?”
“我,塔矢说有事,也请我来这吃饭。”
“这倒巧了,一起进去吧。”明明挽着光的胳膊就把他往里拽,不容他反悔。
“明明,在这里。”池冢一眼就看到挽着光的明明,连忙向他们招手。她身边的亮却不知为何,把脸撇开了,似乎不愿看到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
“夏子学姐,要你久等了。啊!你不是塔矢君吗?好久不见。”
进藤紧咬着下唇一句话都没有,脸上硬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目光游离地看着面前的二人。
“明明,你认识亮吗?”
“是啊,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塔矢为了找光,来了我们学校几次呢。”明明回忆往事。光和亮都愣住了,同时想起当年互相追逐的身影,不由得感慨万分。
“光,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围棋部的学姐,池冢夏子小姐,现在在东大读新闻系。学姐,他是进藤光。”
“进藤棋士嘛,大名鼎鼎。我也知道是你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是不是?”池冢调侃着明明,“进藤君,我现在在围棋周刊做见习记者,还请多多指教。”
看了看一直不说话的光,亮开口了:“进藤,我想介绍给你认识的就是池冢小姐,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餐馆里杯盘交错,一片祥和。进藤的世界却电闪雷鸣,乌云密布。他扯了扯发干的嘴唇,艰难地说到:“恭喜你啊,塔矢,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们很般配。”
亮默默地看了光一眼,他还能得到什么答案呢,难道进藤会大声说:“亮,我不要你交女朋友,喜欢你的人是我。”做梦啊,这样的自己还真是不可救药。
“夏子姐,你们可真会捉弄人,不就是你们两个请我们两个,干嘛要分开来请,神神秘秘的。”
“这是亮的主意,谁知他要干什么?”
四个人开始进餐,中国的川菜可真是辣,女孩子拼命喝冰镇饮料。光和亮却各怀心事一杯接一杯喝着冰啤酒。
“亮,”夏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小亮碗里,“日韩青年围棋对抗赛的名单定下来了吗?”
“什么比赛?”明明忙着替光布菜,没听清。
“日本和韩国要举行青年棋手的比赛,由两国的公司共同投资,下个月在韩国汉城举行。”
“是吗?光,你去吗?”
“进藤和我都是选手之一。”小亮解释到。
“还有两个名额是谁?”夏子询问。
“选拔赛已经开始好几个月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伊角和社。”
那三个人热烈地交谈着,谁也没注意到进藤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扶着桌子颤抖的手。从开始进餐进藤就觉得胃不舒服,现在更是象火烧一样的痛,痛得他几乎要昏死过去。“他们在谈些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清?头怎么越来越沉?我这是怎么了?”
“光——!?”“进藤——?!”这是进藤失去意识前唯一听到的呼唤 发布于 2018-02-11 16:27:02
熊猫の捕获者:八、池冢夏子
棋盘前黑白交锋的两人同时感到对方散发出的强大的气势,那种压迫感令整个棋室的气氛异常紧张。
两人今天的对局引起各方的关注,想了解他们为什么陷入低潮,想知道谁能留在循环圈。
今天的对局异常精彩,两个人显然都摆脱了低潮。不仅如此,低气压般在空中交汇的两人的气势,令在场的人透不过气来。绪方忘记点烟,仓田竟然只匆匆吃了一碗面,座间先生第一次在自己对局之外咬起了扇子。全场只听得到记录员沙沙的笔声。
对局结束了,小亮脸色惨白,一目,输了整整一目,他难以置信地捂住嘴。不是没在公开赛输给过光,但这一次他真的输不起,输了会意味着什么呢?小亮想都不敢想。他被最不想输给的人淘汰出名人循环赛,他已失去了那颗追逐他的心,那颗心会越过他到哪里去呢?
小亮想不下去了,抑制不住的水气涌出眼眶。他猛得站起来,夺门而出。
不论输棋、赢棋,从没见塔矢如此失态。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光也呆住了,赢棋的喜悦荡然无存。“这么不想见我吗,从开头到结束你没有看我一眼,输给这样的我果然令你气愤难奈,还是在名人赛中。”光尴尬地将亮没有收好的棋子一并装进了棋盒。
日本棋院旁的小花园内。长凳上坐着一个青年。他低垂着头,两手交叉紧握着,身体微微颤抖着。此时的他难以抑制地抽泣着,哭声虽不大,却有种令人心酸的感觉。连鸟儿也不忍倾听,扑扇着翅膀飞走了。他是塔矢亮,围棋界最耀眼的新星;也是刚刚被淘汰出名人赛循环圈的亮。
是几时他开始了与进藤的追逐?五年前的那次初会吗?他倔强地追逐着那个轻而易举就击败他的孩子,那个有着漂亮的金色刘海的男孩子。又从几时开始,那个男孩拼命地在他身后奔跑着,扬言一定会超越他。就在这追追逐逐之间,他们成了朋友、成了对手。却也在这追逐之间,他发现那个男孩已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是个他永远不想失去,永远想要栓在身边的人。他不断地努力,不断地进步,因为只有这样,那目光才会始终盯着他,那颗心才能始终追逐着他。只要他塔矢亮仍在前面,进藤光就会紧紧跟在后面。
而今天,他一直维持的局面被无情地打破了。
在名人循环赛如此重要的比赛中,光以精湛的棋艺向他宣布:“塔矢,我顶级赛事中击败了你。我已经彻底超越你了。从今往后,我的目光将越过你追逐更前面的目标了。”这个有着令他依恋的金色刘海的孩子,不在是他生命中的什么人了。
光已告知众人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光又告诉他,他已不再是他命中的宿敌。那他究竟是光的什么人呢?仅仅是棋盘前普通相会的对局者吗?是和越智、伊角一样,只是棋友吗?
“神啊,你如此奇妙地把他带到我身边,又为何轻易就将他带离我的生命。”
亮抑制不住心中不断涌起的悲痛,泪水决堤般夺眶而出。他多想用这泪水洗刷掉所有的记忆,让他可以重新开始。
就在亮沉浸在伤心中时,一个纤巧的身影悄悄地靠近了他。
“给你。”一只白皙的手拿着一方洁白的手帕伸向他,“擦擦泪水吧,人来人往地,很多人都在看你呢。”那是一个非常悦耳的年轻女性的声音,透着温柔体贴。
小亮仍在想他的心事,无从搭理旁人。
这个女孩子并没就此放弃。她走到小亮旁边,在他身旁坐下。
“你是职业棋士吧。”女孩子温柔地问着,“是输了比赛吗?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如此伤心。”“你很年轻啊,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难保将来没有输棋的时候,难道都要大哭一场吗?”
小亮不禁有些厌烦了,他暗想“女人,女人都是这么好管闲事的吗?到底好在哪里?进藤为什么要喜欢女孩子?”
看看这个伤心的人似乎仍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女孩子不死心地继续说下去:“你是个脆弱的人吗?还是,还是输了不能输的棋?或是输给不想输的人?”没想到,这个女孩这么敏锐,竟抓住了主题。小亮也不禁一愣,不自觉地止住了悲声。
“似乎被我说中了,”女孩子笑了,“如果是这样,你就更不应该无谓地伤心了。你应该振作起来,下次再与他对局时,一定要让他俯首称臣。”
发布于 2018-02-11 16:26:57
熊猫の捕获者:亮没说话。女孩子又看了看他,说:“我不打扰你了,希望你能很快振作起来。我期待你的佳音。”
女孩子说完转身离去,刚走一步,又回过身说:“相信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身边终于恢复了平静,亮慢慢抬起了头。身旁的位子上放着一块手帕,大概是那个女孩子留下的。亮展开那方手绢,洁白的丝质柔软顺滑,绢帕的右下角秀着一株睡莲,还有一个“夏”字。手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连小亮也不禁感到心旷神怡。这就是女孩子吗,清新、温柔、美丽,果然与他不同。正常的男人都会喜欢女孩子的,比如光……
“进藤棋士,你可不可以认真一点,我这手棋有那么难对付吗?你可是职业棋士啊!”中村副会长有些不耐烦地说。
“光,光,你怎么了?”明明担心地小声叫着进藤,然后又抱歉地对光的对手说:“中村学长,真对不起,光平常都不是这样的,可能这些天的重要对局弄得他有些疲劳。”
“啊,对不起,中村,我走神了。”进藤也发现自己有点失礼。
今天应明明之邀,光又到她的学校的围棋部下指导棋。来这个围棋部已有好几次了,这里的规模中等,不好跟海王的相比,但比他当年参加的叶濑中的围棋部还是要大的多。光很喜欢这里,在这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初中时代,与大家在围棋部共同努力的时代。光也和这里的会员成了好朋友,他本就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况且大家都是十七八岁的同龄人,很自然的就打成一片。
但是围棋部的副会长中村龙二是个意外。从进藤随着明明来的第一天,中村就与他隔路,冷言冷语,处处刁难。要不是看明明以及会长高木的面子,进藤只怕老早就和他翻脸了。其实这个中村人不坏,他的棋力在会里堪称第一,但他尊重比他年长的高木,所以屈居副会长。
他对会里的学弟学妹十分关心,大家都很依赖他,敬重他。不知为什么这个人对人缘一向很好的进藤竟十分看不顺眼。进藤自己也搞不清是几时得罪了他。
现在他正和中村下着指导棋。光今天集中不了精神,脑子里不停地回想两天前和塔矢的那一局。循环圈的竞争很激烈,三败的塔矢已无望留在名人赛里。他的沮丧可想而知。光几度忍不住要去看望亮。但他没这个勇气,他害怕一看到亮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说出自己不能说的话语,给亮也给他自己带来不可避免的伤害。
“唉……”光的心中暗自懊恼,为什么要有那个欧巴桑出现,为什么自己要做那样的梦,为什么会产生这为社会所不容的感情,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让光无法回答,也许早在五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就注定无法回答了。
校园的喷水池边,一对年青的情侣正在吃着点心。
“光,你今天怎么了?”明明温柔地替进藤擦去嘴角的蛋糕屑,不无担心地问,“好象很疲倦的样子?在想些什么?”
“你们那个副会长真要命,老是跟我过不去。”进藤岔开话题。
“中村学长其实人不错,今天是你不用心嘛。”明明盯着光,不让他有避开问题的机会。
“那个,”进藤揉了揉鼻子,“其实我在想前天和塔矢的那局棋。”
“名人循环赛的那局吗?光你不是赢了吗?”
“不是输赢的问题,我听其他棋士告诉我,塔矢输棋后,一个人躲在公园里哭泣。”
“啊?!”明明也吃了一惊,“塔矢君以前也输给过光你吧。”
“这次不一样吧。这次是名人赛,塔矢的父亲是前名人。他被我淘汰出局了,自然不好受。连带我也觉得对不起他呢。”
夕阳的光辉照耀在这个年青人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子,整个人宛若阿波罗一般俊美。明明看着光,直到现在她仍有些不敢相信,这个英俊帅气、前途无量的男孩竟是她的男朋友。
“光仔真善良,你和塔矢君的感情很好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光浑身一震,慌忙辩解道:“没有,我,我,只是……”光脸色微红,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嘻嘻,”看到光的窘态,明明笑了,“这样的光我最喜欢了。”说完她趁光不备,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随即跑开了。
光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跑远的明明的身影。远处传来明明清脆的声音:“光,我今天要上补习班,就不送你到车站了,周末再见。”
光的眼里忍不住涌起一层水气。明明是个体贴善良的好女孩,她应该得到一个男孩子全身心的照顾与宠爱。自己却卑劣地拿她当了挡箭牌。
“对不起,明明……”
塔矢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棋院大门。浮肿的双眼和淡淡的黑眼圈显示了主人几日来彻夜不眠的事实。今天《围棋周刊》要对他进行专访,这是棋院安排给他的工作。作为一名棋士不仅要下棋,也有责任要宣传围棋。所以今天万般无奈下,塔矢只有接受采访。
刚刚走近编辑室,就听到里面传出银铃般的笑声。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主编您太过讲了,我应该向各位前辈学习才是。”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亮暗忖,同时推开了编辑室的门。
“塔矢棋士你来了,真是十分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抽空接受采访。”周刊主编、记者们纷纷围拢上来。亮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编辑室里那个陌生的女孩子吸引住了。这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十八九岁的年纪,肌肤赛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活泼聪慧的光芒。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个女孩的头发。一头柔顺的长发被染成了亚麻色,仿佛阳光照耀下金色的麦穗,折射出夺人二目的光泽。
主编等了半天没见亮有动静,抬头一看却发现亮竟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他和众人会心地相视一笑。
“塔矢君,这位小姐叫池冢夏子,是东京大学新闻系二年纪的学生,来我们这见习,准备写一篇关于年青棋士的专访。”主编说完又转向女孩,“池冢小姐,这就是你想采访的对象,大名鼎鼎的塔矢七段。”
“您好,我叫池冢夏子,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你,你是?”亮吃惊地说到。
“你想起来了?我的手绢用了吗?”池冢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你们原来认识啊。”主编说道。
“啊!”亮尴尬地看了一眼夏子,不知如何解释。难道要说自己输棋躲起来哭鼻子,被这位小姐看到?
“是这样的,我第一天来这里报到时,在路上碰到塔矢棋士,不小心踩了他一脚,就拿手绢给他擦鞋子。”夏子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谢谢你刚才帮忙。”等到两个人独处时,小亮连忙表示谢意。
“没什么。”夏子洒脱地笑笑,“怎么样,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两人一阵沉默。亮又想起让他们见面的原因, 想必这位小姐要来问个究竟吧。没想到,池冢却没有问这个问题,她红着脸突然问了一句:“塔矢,你刚才为什么盯着我看?”
“我……”亮一愣,他思索了一下,喃喃道,“因为,你的头发很漂亮…… 发布于 2018-02-11 16:26:57
熊猫の捕获者:六、“我们交往吧……”
塔矢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只看到光大叫一声向他扑过来,他第一反应就是扶助光,下一秒却发现自己处在光与墙壁之间,还有光那柔软滚烫的唇紧紧地贴在他的唇上,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进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身体不由自主地扑向塔矢,他第一反应就是撑住亮的肩头,下一秒却发现自己已在亮的怀抱中,还有亮那柔软滚烫的唇紧紧地贴在他的唇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放大的塔矢的脸。
“我和塔矢(进藤)在接吻????”
这一现实惊得两人大脑一片空白,唇上电流般的触觉柔软的、麻酥的,使得两人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沉醉其中,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拥吻着。
旁观的众人立时化身为复活岛上的鸟人,始皇墓里的秦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棋院五楼的走廊上静得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
一秒、两秒、三秒……两个主角仍然没动。众人也均目不转睛,一动不动。
十三秒、十四秒、十五秒……要说到底还是《围棋周刊》的资深记者古赖村,自他接替天野先生以来,每天走南闯北,拼新闻、抢报道,端的是练就一身八面玲珑、火眼金睛的功夫,其对新闻的敏感度,反应的敏捷度不下街头巷尾任何一家八卦小报记者。
就在众人仍在恍惚时,谷赖村颤抖的手指摸向了快门,只听得“咔嚓”一声,这一百年不遇的历史镜头终于被记录在档。
也正是这“咔嚓”声终于惊醒了茫然、惊诧亦或是陶醉的两人。
看着脸色茄紫,飞也似的一个奔向电梯,一个奔向楼梯的两人,过度震惊的观众犹不自知,眼珠子痴呆呆随着两人转动,继续石化……
此时的光抱着头像煎鱼一样在床上翻来翻去。“怎么办?怎么办?我没脸见塔矢了。”塔矢是那么高贵典雅,自己竟然在众人面前毁了他的形象。他仿佛已看到塔矢冷冷的笑脸,以及越来越远的背影。不要,他不要这样,心痛的感觉令光仔难以承受。对现实的恐慌终于让光暂时忘记那一吻带给他的震撼,呆滞的大脑运转起来。
“森下老师不会到处乱讲。和谷、伊角、牙木是我的朋友,不至于落井下石……但是那个欧巴桑、记录员,还有那些记者,啊——”光惊得从床上坐起来,他想起来一个记者似乎拍了照片,完了,全日本要尽人皆知啦,他没脸活了。
“逃跑。”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逃到哪里?去韩国吧,洪秀英在韩国,还有机会与高永夏对决;要不去中国北京,伊角在那边有熟人。“啊,我要亡命天涯了。”光倒在床上继续翻腾开来,满脑子胡思乱想。幸好他明天没有对局,有的是时间让他继续“煎鱼”。
塔矢就没进藤好命了,他明天有天元第二轮预选的对局。幸好对手是同期的真柴五段,否则照他这个失眠法,明天非乱子不可。此时他平躺在床垫上,脑子如一锅糨糊般胡乱。手捂着“怦怦”犹自狂跳的心口,亮竭力想清理思绪。
那是个意外之吻,当着众人的面的确尴尬,但他毫不后悔,内心深处甚至禁不住泛起丝丝甜蜜。真正让他担忧的是光的反应,“唉,光,光,光……”塔矢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呼唤着那个让他心志紊乱的人。进藤会怎么样,会恨那个吻让他难堪吗?会为了避嫌而从此离他而去吗?不要,他不要。想到可能就此失去最重要的人,亮的胸口象压了块巨石般透不过气来。
好容易捱到早晨,小亮无精打采地走进棋院,却发现棋院气氛诡异。
小亮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认定的事从不在乎旁人的想法,那个吻也是这样,根本没有考虑外人会怎么看。但今天的阵势似乎不容他忽视。
转角处三个棋士两眼放光,谈得十分来瘾。“喂喂,是真的,有人亲眼看到。”“两个男人?”“哎哟,够劲爆……”
在看到塔矢走过来,三个人突然收声,不怀好意地打招呼,“塔矢,早啊,看上去怎么无精打采的?”
塔矢冷漠地点点头,并没说话,心中冷笑,“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虽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但不知光是否在乎。
上了楼,一路走来到处是闪烁不定的目光,和莫名其妙的问候,令不想理睬的亮也禁不住心烦意乱起来。
发布于 2018-02-11 16:26:52
熊猫の捕获者:进了对局室,碰上伊角,伊角一愣,十分尴尬地咳了一声,竟招呼不打一个把头撇开了。
亮一阵心慌,他想起来伊角昨天在场,他的反应对自己影响不大,但对光……昨天在场的棋士大多是光的朋友,他们对光的影响自己无法估计。面对舆论压力,面对朋友的劝导,光会怎么做?
况且至今他仍摸不透光对自己的想法。小亮终于感到压力了,心越跳越快,头越来越沉。
对局开始了。今天是真柴当上职业棋士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原本以为必输的一局,早晨却听到个爆炸性新闻“进藤、塔矢当众接吻”,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今天有戏。于是他卖力地四处传播新闻,为的就是对局前不断给塔矢施压。果不其然,对局开始后,棋风一向稳健的塔矢今天昏招频现,而他全力应付居然真的取得优势。真柴自认为是个聪明人,棋力虽不上乘,却很善于利用天时地利,不然也不会早伊角两年入段。
“嘿嘿,”真柴忍不住笑出声来,今天他要爆个大冷门了,明天或许报纸就会刊登“真柴五段在天元赛预选中淘汰风头正劲的塔矢七段”。但真柴其实是个蠢材,聪明一时,糊涂一世。
小亮心烦气躁,看棋盘都有些恍惚,面对真柴这样的三流棋手居然难以应付,使他胸中郁结了一股怨气。正当这股怨气全身流窜无处发泄之时,小亮突然听到对手得意地“嘿嘿”一笑。他一抬头看见真柴那张委琐的笑脸,那股怨气顿时转为怒火排山倒海般扑向真柴。“就凭你这种货色居然敢取笑我?!”小亮深吸一口气,闭紧双眼,再睁开时立时射出两道寒光,惊得对面的真柴浑身一颤,不知是几时唤醒了雄师。
接下来的对局小亮没有给真柴半点机会,迅速扳回劣势,便开始了无情的狂轰乱炸,直下得真柴嘴唇颤抖,冷汗直流。结束对局的亮长出了一口气,胸中的郁闷总算缓和了一些。刚走出对局室却碰到谷濑村,亮脸一红,随即又一惊,这个人昨天似乎拍了照片,他想怎样?
谷濑倒是特地来找亮的,他递给小亮一样东西,鞠了一躬说:“塔矢君请放心,我这个人是讲原则的。”说完走了。
亮信步又来到那个小公园,躺在长椅上一手枕在脑后,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无所顾忌地思考。他想起两年前也是在这里,怯懦的他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流着泪选择了放弃,选择了只要默默陪在他身边就好。那么今天呢,他要怎么做?亮的耳畔又响起进藤的声音“塔矢,我在名人循环赛等你,你也该在本因坊圈里等着我一起并肩作战啊。
“并肩作战吗?”
塔矢伸手挡在眼睛上,阳光好耀眼,自己是如此热爱这阳光,温和、曛暖,就象那跳动的金色的刘海,任何时候都吸引着自己。他不想再逃避,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就算会得到令自己心碎的答案,至少他试过。亮为自己的决定而兴奋起来,心热烈地跳动着,他拿下挡在眼睛上的手,看了看手中谷濑村给他的照片,目光转向透过树叶的斑斑勃勃的阳光,喃喃道:“初吻啊……”
“啊——!”进藤从噩梦中惊醒。
昨晚胡思乱想,折腾了几乎一夜的光,三四点钟才昏昏睡去。不知怎么地他来到了一个华丽的大厅,到处都是人,他的家人,他的朋友,每个人都对他微笑,鼓着掌,他甚至还看到,“佐为,”他惊叫,佐为正站在大厅尽头,微笑着。“佐为。”光冲向佐为。
“老公,你去哪?”一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抓住了他,“你要去哪?今天可是我们的婚礼。”那声音十分熟悉,是谁呢?
忽然大厅不见了,白茫茫一片,而他穿着黑色的日式结婚礼服 ,那只手握着他的,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走吧,亲爱的。”
眼前又出现了很多人,这回却没有人对他笑。爸爸、爷爷在发火,妈妈、奶奶在哭泣,和谷、伊角鄙视着,佐为也在冷笑,还有一个人,啊,是塔矢,他在干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仇恨、是鄙夷、是不屑?为什么?
“亲爱的,你在发什么呆?”
亲爱的?谁在叫我。进藤终于回视声音的主人,那是谁?身穿洁白的新娘礼服“白无垢”,那张脸是……塔矢亮???
“啊——?”进藤大叫一声惊醒,全身大汗淋漓,心脏狂跳。为什么?为什么会做这种梦?进藤全身发抖。“
发布于 2018-02-11 16:26:52
熊猫の捕获者:“几点了?”光看了看钟,“只有六点,不如去跑步吧。”跑步时或许能让头脑清醒一点。
沿着公园的小路慢跑着,清凉的晨风拂在脸上,进藤觉得浑身放松下来,思绪也开始清晰起来。说实在的,他毫不后悔吻过亮,因为那个吻让他心神俱失,沉醉不已。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难道?他突然想起那个梦,梦中有一个亮,穿着“白无垢”,难道我喜欢上……
光仔猛地刹住脚,双手撑在膝上,弯下腰大口地喘着气,拼命甩头却怎么也赶不走满心满脑亮的身影,他的微笑,他的发怒,他执着的目光,何时起竟让自己如此痴迷。
不,不能这样,我怎么能喜欢他,是朋友,只是朋友啊。”光挣扎着。塔矢会怎么样,若被他知道自己卑劣的情感,他一定会恨死自己的。光记得梦里还有一个亮,用冰冷、鄙视的目光盯着他。光觉得心在流泪,他不敢想象如果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他将如何。
“阿光,好久不见了。”
进藤抬起头:“明明,是你啊。”
“光在长跑啊,很累吧?看你一头都是汗,手也在发抖呢。”
“不,不是。对了,明明你回来了啊,这么早在干什么?”
“呵呵,我在遛狗呢,来,小光。”
明明朝后招招手,一只长着棕色长毛的小叭狗一颠一颠跑过来,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小的鼻子。
“小,小光?”
明明开心地笑起来,她把小狗抱在怀里:“光,你看看小光的额头。”
光疑惑地看看这只小狗,突然发现这只小狗额头的毛发居然是金黄色。
“象不象阿光你,嘻嘻,我一看到它就联想到你。”
“明明,你好过分。”光佯装发怒。
“光仔,你别生气嘛。我是在学校附近捡到小光,我一看到它就想到小时侯的你,好可爱。”
听了明明的话,光心中一动,他注视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弯如新月的柳眉下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袭淡蓝的连身长裙更衬托出明明楚楚动人,亭亭玉立。
明明被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她害羞地说:“光,你现在很厉害啊,《围棋周刊》常常有你通篇的报道。我每次都很自豪地告诉围棋部的同学,进藤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
“明明你也很出色。听妈妈说你在学校里成绩很好啊,准备报考东大呢。”
明明无限感慨地说:“因为阿光你很努力啊,每次我上课时就在想阿光现在一定正在棋盘前努力下棋,所以我也要不断努力。”
光觉得一股暖流在心间流淌,明明是个既温柔又勇敢的女孩子,当年他的离开差点造成围棋部的分崩离析,是明明勇敢地留下,支持起他们一起创立的围棋部。
啊,对了,那是五年前的一个雨天,他带着明明跑到爷爷的仓库里淘旧货,就是那天他遇到了佐为。也正是受明明之邀,他才会去叶濑中学的文化祭,才会结识加贺、筒井,才会有后来许许多多的故事。佐为也很喜欢明明,就连和塔矢老师网上对局前也是和明明在下棋呢。光想起爸爸的话“阿光也到了恋爱的年龄了”。是哩,自己也是喜欢明明的,和明明在一起有着很多很多关于佐为,关于围棋的宝贵记忆。
是的,他喜欢的是明明。
“塔矢,你看,我喜欢的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不是你,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真的,你不需要用鄙视的目光看我,我应该还是可以待在你棋盘的对面。”
“光,光,你怎么了?”不知道光为什么看着自己发呆,明明小声叫着他。
“明明。”“什么?”
“明明,做我女朋友吧。”“啊?!”
“我们交往吧……”
风在树梢歌唱,鸟儿在蓝天飞翔。叫小光的小狗歪着头看着它的主人,它的脚下两个年轻人相拥的身影被清晨的阳光拖得很长很长… 发布于 2018-02-11 16:26:52
熊猫の捕获者:七、“不想输给你”
棋院大对局室外的走廊上,三三两两地站着几个棋士。
小亮半低着头,抵在墙上的右拳细微地、不为人察觉地颤抖着,指关节泛出的青白色却泄露了主人紧张、焦虑的心情。
和谷、伊角、越智、本田等一干人也聚在一起,似乎平淡地交谈着,目光却时不时飞快地朝电梯瞥一眼。
另有几个不太相干的棋士,比如真柴之流,也各怀鬼胎地交流着目光。
大家都在等待一个人,而这个人已经放过人们一次鸽子,又玩了一把“不战败”。
自从亮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决定向进藤表白后,他就一直在寻找机会见光一面。自家的会所,光似乎近期不会出现。直接找上门的事,太尴尬,亮做不来。想来想去,惟有在棋院堵截他了。
在那次“接吻”事件后第五天,恰好他和进藤都有赛事。亮一早就赶到棋院,不希望错过和光见面的任何机会。
那天,他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光的几个要好朋友也早早地等在棋院里;也毫不意外地接收了无数到闪烁地、置疑地、取笑地、惊奇地,总之各式各样的目光。
他不在乎,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见到他最在乎的人就可以的。
亮就这样抱着几乎是“壮士扼腕”的心情来的,来倾吐自己的心声,来寻觅自己的幸福。
然而他再一次受伤,直到对局结束,光也没有出现在棋院内。
“不战败”?光又要故技重演吗?和自己当众接吻就让他尴尬至此吗?一连串的疑问,揪得亮的心一阵阵疼痛。然而更让他揪心的是心中越扩越大的恐惧,为什么心中会不断涌起不详的预感?
“看见没有,塔矢又在门口发呆了,在等进藤吗?”
“呵呵,他还真是大胆,也不怕被人们笑死。”
“人家是棋界明星嘛,行事自然跟我们这些凡人不同。”
“我看进藤这次还是没胆量来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象塔矢那么……”
充斥双耳的恶意的流言蜚语,和谷怒视着真柴等人,“妈的。”心里暗骂。
“伊角,光仔又要‘不战败’吗,他到底想怎样,为这等无聊的事放弃自己的事业吗?”
看了一眼紧绷绷的亮,伊角也不禁有些心慌,他到不担心进藤会真不下棋,因为自那次放弃围棋事件后,光对围棋的热爱是有目共睹的。伊角担心的是塔矢究竟想把他和光的关系变成什么样。不知怎么,敏感的伊角总觉得事情有些朝着让人们担心的方向发展。
“不会的,我相信光一定会来的,他可能有什么事拖不开身。”
“伊角,”平时总有些妒忌亮对光的态度的越智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忍不住发问,“不会真如他们说的,塔矢他……以后有塔矢的地方是否就没有进藤了。”
“哼,那我到宁肯以后有光的地方没有塔矢,凭什么光要避开他。”和谷愤愤地说。
今天是“接吻”事件后第八天了,也就是说玩惯了失踪的进藤又失踪了八天。
谁都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次没人敢轻易找他了。人们只有静静地等待,等待进藤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
对局的时间快到了,几个棋士等不下去纷纷进了对局室。只留下伊角和和谷执着地等待着。
“叮……”随着电梯门的打开,那个千呼万唤的人终于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伊角、和谷的心悬了起来,亮抬起头……
光一迈出电梯就看到等候在那里的小亮,心里不禁苦笑一声:“已经在等了吗,你对兴师问罪还真是执着。”进藤用脚丫子就想得到,这些日子流言蜚语一定多得象春天的樱花。而他的缺席比赛这么刻意的规避,更是会引来各式各样的揣测。这些压力只怕全由塔矢一人承受了。“唉,你一定很气愤吧。”光觉得今天的心跳有些不规律,怎么这么难受,“没关系,塔矢,我一会儿会解决一切问题,你也不用难堪,不用恨我了。”通往对局室的走廊还真是短,怎么没两步就走到那个他想见又怕见的人面前。
“进藤……”小亮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此时的心情,又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又看到了那抹跳动的金色刘海,可是为什么千言万语又都堵在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响。
“塔矢……”已有充分准备想好要说什么的光仔,在接触到那两道炽热、焦灼的目光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回避不了那样的目光,也真的不想回避,禁不住想要陷进去,一生一世不离开那目光的注视。
发布于 2018-02-11 16:26:52
熊猫の捕获者:“咳咳。”看到这两个人就这样暧昧不清地互相凝视着,伊角不得不想办法打破这份尴尬。
“塔,塔,塔矢……”光总算回过神来,他脸涨得通红,口齿也不清了,“我,我,那,那,天,那天……不是,不是,不是故,故,故意,意的,你,你……”哎呀,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想好的台词早就抛到脑后。
“光仔,”和谷一个箭步窜到光面前,“你这小子又怎么了,到底要我们担心你几回?”
和谷的搅局真是恰倒好处,瞬间缓和了光的尴尬,使光顺势将注意力转到和谷身上。
就连小亮也松了一口气,总以为下定了决心,却没想到一见到光竟不知要说什么,和谷的出现使他也借机整理一下情绪。
“光仔,你为什么不参加对局?有什么事吗?”和谷继续追问。
亮,伊角的目光都集中到光身上,显然这是他们都想知道。
光深吸了口气,终于回到主题了,为了这个问题他已经准备了好几天的答案。
光真是佩服自己,这个答案既合情合理,又能巧妙地将他的决定传达给塔矢,“和谷,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我早就答应了明明到她学校的围棋部指导,没想到那天正好有对局,已经来不及请假了,索性就放弃了。”
“明明?谁呀?竟比对局还重要?”
“不,不要开口,哪怕留给我一线希望。”亮浑身颤抖起来,全身被无助、恐慌包围起来,一个声音在身体里叫嚣着,不要,不要听到答案,不要说出来啊光。
“明明,藤崎明,”然而光的嘴毕竟还是残忍地张开了,“她是我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哈哈,好小子,真有你的,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竟敢不告诉我。”和谷首先打破了沉寂。
伊角当真松了一大口气,太好了,看来光仔真的长大了,不需要他们再担心了,他显然已做出正确的选择。
伊角走过来:“和谷,光仔不是说了吗,所谓青梅竹马就是早就是女朋友了,哪还用得着到处宣扬。进藤,我们先进去了,你也快点,要开始了。”接下来的时间可以单独交给进藤和塔矢了,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走廊里悄无声息,光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急促的、无规律的,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光把脸转开,他不想让亮看到此时自己的表情,自己的脸一定是在哭泣的,哪象处在热恋中的少年。
“塔矢,那天的事纯属意外,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以后不会再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了。”光匆匆转身走向对局室,他不要亮看到他口不对心的脸,也更不想看亮的脸。小亮一直不说话,此时他脸上一定是释然、放松、解脱的笑容吧。真好啊。
光没有回头,亮没有追上前,两个人就这样错过了彼此的表情,如果他们能互相对视哪怕一眼,就不会酿成这几乎要让两个人遗憾终生的误会。
对局结束了,光虽几经挣扎究竟没有逃脱输棋的命运,对手的是个九段高手,自己这样的状态能坚持到收官已是个奇迹。他叹了口气,环视了一下,亮不在,想必是抱着开心、轻松的心情早早解决了对手回家了。果然只有他忍受着不可告人的情感的煎熬。
“光仔。”刚走出对局室,和谷就热情地搭着他的肩头,和伊角一左一右走在他两旁。“输棋了?”
“啊,对手太强了。”
看着光无精打采的脸庞,伊角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心果然没有半点过分,但不管怎样光总算仍走在世俗所谓的正道上。所以不必告诉他,塔矢走进对局室时苍白得几乎让人以为他随时要昏到的脸,也不必告诉他,塔矢今天中盘就投子认输。
两个人就如院生时代帮助光摆脱对局的怯场一样,一如既往地守侯在这个小弟弟身边。时间总会带走一切的。
塔矢宅,回廊上,亮端坐着,面无表情。屋外大雨倾盆。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亮的脑海里控制不住地一遍又一遍响起光无情的话语。咬紧的下唇苍白无血色。
庭院里,一株幼苗刚刚穿破土壤,就遭受暴雨无情的打击,在风雨飘摇中“啪”的一声折断了。
小亮的心也折断了。
接下来的日子混混噩噩,亮和光纷纷失手比赛,别的比赛也就罢了,但本因坊和名人赛,两人也分别连遭两连败,再各输一局就可能淘汰出局。
绪方,仓田等人不禁焦虑起来。
各路棋士也议论纷纷。“看来年轻棋手还是不行。”“就是,跑得太快,往往根基不稳。”
当然也有恶意的好事者,“为什么两人会同时状态不佳,哈哈,你们不知道,他们两个陷入断禁之恋了,你们没听说吗……啊,啊,进藤君,真巧,嘿嘿。”
两道冰冷、尖锐的目光适时打断了他们的无聊言论。光冷冷地看着这群人,心绪却不断翻腾。
他很清楚自己失利的原因,也不否认这些家伙至少说对了一部分。但是亮呢,他又为什么会一蹶不振?看来仅仅是道歉还不足以缓解他给亮造成的麻烦,听听这些个话,脸皮薄的塔矢哪有心思比赛。
今天是他和亮名人循环赛对局的日子,也是两人第一次在幽玄棋室对局。亮一定很看重这次对局,到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名人、因为关系到谁能继续留在名人循环圈。
光想赢,不单纯是为了比赛。有些东西已经从指间流走,他不想失去全部。
在亮的对面永远要坐着他这个对手,他不能让他忽视他的存在,他要亮那炽热、焦灼的目光永远环绕着他,哪怕只是在比赛中。这样已经知足。真的知足吗?
坐在垫子上,看着川端康成的笔迹“深奥幽玄”,光颇有些感慨。想当年他带着佐为偷偷溜进来,今天他已成为这里的常客。不知佐为知道他今天要和亮在这里对局会作和感想,“佐为,我很想你啊,你知道我现在很难过吗,你能告诉我怎么办吗?”
亮站在幽玄棋室外,努力调整心率。光正坐在里面等待他的到来。自己有多久没有正面看他呢?自己被无聊的情感搅闹得无心比赛,那么光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因为我的暧昧不清造成众多流言蜚语使你不堪忍受吗?我又何尝想如此呢?
今天的比赛是我和光第一次在幽玄棋室对局,也是那天以来我们第一次正面交锋。
我不想输给你,不能输,不可以输。一旦输了,是不是就要失去那颗曾经追逐自己的心。不,我不要,既然已经失去了你的笑容,我不能再失去棋盘对面的你。
“亮,我一定要赢你。”
“光,我决不能输给你。 发布于 2018-02-11 16:26:52
熊猫の捕获者:五、 上帝的恶作剧
第二天。夜,19:00,塔矢宅。塔矢一家安静地进晚餐。
“小亮,”看到儿子第101次将手指压在唇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塔矢太太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妈妈的突然发问下得沉思中的亮手一抖,筷子落在桌上。“真的不舒服吗?”
“啊!没,没什么……”小亮脸色绯红,手足无措慌慌张张地捡起筷子胡乱地扒起饭来,连筷子拿倒了也没发现。
明子心里叹了口气,她和丈夫刚刚从中国回来,一家人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为了给儿子一个惊喜,她特地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却想不到她那个一向稳重的儿子象个迷途的羔羊般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呆呆地坐着两颊绯红,眼神迷离,目光柔得可以漾出水来,更怪异的是还动不动拿手往嘴唇上按,就连吃饭也是这个样。
“小亮,”塔矢行洋看出妻子的焦虑,其实他也不免疑惑,于是一向稳重的大师也学会了旁敲侧击,“这次你能同时打进名人和本因坊循环圈,我和你母亲都很高兴。”
“啊,是,谢谢父亲的夸奖。”大师的话到底有分量,小亮的心神勉强拉回来一点。
“进藤也进了名人循环赛,听说今天是他本因坊三轮预选的决赛,情况怎么样?”
小亮突然脸一红,唇上那柔柔麻麻的感觉又袭来,他的手不由再一次压在唇上。
“小亮?”塔矢行洋惊奇万分。
“是,是,啊,进藤赢了。”
明子在一旁接过话题:“在说进藤君吗?那孩子我也见过几次,是很活泼又体贴、懂礼貌的好孩子。和小亮是同年吧,小亮这样同年的好朋友不多哩,你们要多多亲近,有空带他到家里玩啊。”
小亮的脸轰的一下涨得通红,一直红到脖子根。塔矢夫妇吓了一跳,不知怎么回事。
只见小亮猛地站起来说:“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便仓皇跑向卫生间。
水池前,小亮一把一把将冷水泼向发烫的脸,那柔柔麻麻的感觉不停地在唇上流连,小亮的思绪又飞向今天下午……
夜,19:00,进藤宅。进藤一家不怎么安静地进晚餐。
光妈饭都快吃不下去了,“阿光,”她终于忍不住了,“再檫下去,嘴唇就要破了。”要说进藤太太对自己的生活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夫妻恩爱,生活宽裕,唯一让自己操心的儿子也长大成人懂事多了。自己和丈夫是不懂围棋,但据爷爷说他们的光在围棋界大小算个风云人物,而且《围棋周刊》上有常有阿光的消息,更别提光现在挣得钱居然比爸爸还要多几倍。这让原本担心不爱读书的儿子将来出路在何方的光妈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可是这么一个让自己开心的儿子今天竟多出一个怪癖。
今天光仔有一个重要的对局,美津子烧了儿子爱吃的菜准备慰劳他,谁知光仔神游天外地晃进了家门,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色绯红,眼神迷离,目光柔得可以漾出水来,更怪异的是手背不停地擦着双唇,嘴里还念念有词:“意外,意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他就这么念经般地不停地说,弄得进藤夫妇吃饭时心里直发怵。
“光,输棋了吗?输棋也不用这个样子啊。”爸爸实在看不下去了。
“谁说我输了。”这句话到是真有效,光一下子回到现实世界,“我赢了啊,赢了森下老师三目半,三目半啊。”
“赢了就好,”妈妈温柔地说;“赢了更要吃饭啊,你看这是明明下午送过来的鳕鱼,你最爱吃的。”
“啊,老公,”美津子转向丈夫,“明明这孩子高中学习很努力啊,考试拿了全年级第五名,还说要准备考东京大学呢。”
“明明啊,好久没看到她了,还是在学校住宿吗?”
“恩,现在已经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妈妈瞥了一眼红着脸的儿子,“某个傻小子再不加油,明明可要被别人抢走了。”
爸爸也呵呵地笑起来,跟着调侃起儿子:“阿光也到了恋爱的年龄了。”
进藤的脸轰的一声涨得通红,一直红到脖子根。进藤夫妇不知怎么回事,下了一跳。光仔猛地站起来奔向洗手间。
光妈愣愣地说:“难道真的恋爱了?”
水池前,光一把一把将冷水泼到发烫的脸上,唇上仍有那柔柔麻麻的感觉,他忍不住又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唇,思绪又回到今天下午……
发布于 2018-02-11 16:26:42
熊猫の捕获者:
上午,9:40,日本棋院旁的小公园。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公园内几乎没有游人,阳光在树梢、草坪间跳跃,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气氛恬静宜人。公园的长椅上,进藤光盘腿坐着,紧闭着双眼。
三年前也是在这里,他坐在这椅子上,佐为在身后,那是职业试预选第三战。那时他是因为害怕碰到大胡子椿而躲到这里准备最后一刻进去。那一次好紧张,心“砰砰”地跳,手心攥出汗来。这一次他又来到这里,也是比赛前一刻,不过这次不是紧张。已经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拼杀过来的光如今有勇气面对任何一个对手的挑战,没有谁能够撼动他对胜负的执着。
今天来到这里,因为他很激动,进入名人循环赛他也很高兴,但远不如今天这么让他迫不及待,因此他需要到这里平静一下。睁开眼,已不复少年时的幼稚和天真,今天的进藤举手投足间已有了大将之风,锐利的目光闪耀着自信与沉着。他下意识地握进了右手,默念着:“佐为,我终于走到这一步了,今天我也要拿到一颗白星。”光仔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战斗场地。
“早上好,森下老师。”光恭敬地问好。
“早,进藤。”森下师傅逼视着弟子,“上次比赛对局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两年三个月。”“日子过得真快,你在不断成长,已经走到这个高度了。”
“因该感谢老师的栽培。”
“两年前也是本因坊预选,你因惧怕比赛中的我而输掉那一局,那么今天呢?”
“每个高段棋士在比赛时的气势仍给我很大压力,但现在的我在那压力下反倒更加兴奋,更想变强。今天我会将两年来的成果好好展示给老师您看。”
森下老师嘴角微微上扬:“你手里依然握着扇子,抓住了支持你的信念吗?”
“那信念从没离开过,他一直陪着我。”
本因坊三轮预选决赛,森下九段对进藤五段。森下老师执黑,贴目五目半,时间5小时。
下午,14:00,日本棋院五楼对局室。
“啪——”森下九段第151手“断”,这一手截断了白子的大龙,令白子在左下角的攻势化为乌有。
旁观的和谷、伊角等人,还有几名记者心中一懔:“姜还是老的辣,这下进藤麻烦了。”
光握着折扇的手渗出了汗水。真的没活路了吗?不,一定有的,在哪里呢?佐为对围棋执着的信念源源不断从折扇上传来,光又看到佐为神色庄重将折扇轻轻放到他的掌心。活路,活路就在那里,随着光坚定的一手,一道白光穿投重重乌云。这一手突破了黑子的截断,兼且窥视八方,巩固了白子的强大攻势。
观局者禁不住惊呼出来,这一手光逆转了形势,棋形微妙起来,鹿死谁手结局难料。
森下九段头上渗出一层汗水,进藤五段握扇的双手在微微颤抖,这是气势的较量,每一步棋都必须慎而又慎,稍有松懈都可能输棋。
下午,15:00,日本棋院门口。
一个青年迈着奇怪的步调,令路过的人议论纷纷。只见他向着大门前进三步,突然停下,一个转身反向迈了两步,却忍不住再后退一步,犹豫再三,再前进一步,却又再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猛一转身,再次直面大门。
“塔矢君,你在作什么?”有棋士认出来这个怪人竟是塔矢亮七段。
小亮尴尬地笑笑:“啊,我脚有点麻,活动一下。”说完匆忙进了棋院,直奔五楼。其实塔矢早就决定今天来观局,但昨天光那么一强调反倒令他不敢轻举妄动。好象只要光一个眼神就足以令他兴奋不已,这种情绪藏在自己心里可以,但万不能让光察觉,否则他这两年的克制变得毫无意义。今天指导棋结束后原想不来,以此证明自己心里进藤已不象从前那么重要,但不知怎么还是来到棋院附近的公园里,在那里无所事事地逛了近两个小时。
他的心跳得飞快,他知道本因坊对进藤很重要,不希望他输,不要输,不能输……棋局快结束了,还是去看看吧,不,不能让进藤看到,还是去……于是便有了大门口的一幕。
走廊里静得可听到针落地的声音,小亮有些激动地向对局室走。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迹象会显示将要发生的事。
“轰——”“咔嚓,咔嚓!”“恭喜恭喜!”
塔矢心一紧,有结果了。
进藤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对局室,脸上荡漾着难以抑制的喜悦。森下老师温和地对他说:
“进藤,本因坊的大任交给你了,要击败塔矢门下。”和谷搂着他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谷濑村在一旁不停按快门。赢了啊,太好了,又可以并肩而战了,就象光说的。
光一抬头看见小亮在走廊那一头,他激动不已,大步向亮走去,“你还是来了,塔矢,祝贺我吧,我赢了啊——”
真的任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条走廊还有一条走廊横贯,就在光走向亮是,一个昏昏欲睡的欧巴桑无精打采地拖着地板从这条走廊也朝这里走来。上帝有时是邪恶的,这个欧吧桑大概就是头上长角的上帝派来的。她的拖把往前一推,正绊到大步走来的光。
光一个不稳,身子向亮冲去,小亮一惊慌忙伸出双手企图扶住要跌倒的光。光冲力太大,两个人重重撞在墙上。
于是人们看到这样一幅情景:光双手撑在亮的肩头,将他压在墙上;亮双手揽住光的腰,将他搂在怀里。
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暧昧的话,就往上看,对就在头部停住——进藤光的双唇紧紧按在了塔矢亮的双唇上 发布于 2018-02-11 16:26:42
熊猫の捕获者:三、进藤二段
日本棋院。今天有比赛的棋手三三两两走进对局室。走廊上一个红发少年正仰头喝着饮料。“和谷,早上好。”光仔拍了一下红发少年,显得神采奕奕。
“进藤——”和谷猛地将光仔的头夹在臂弯,另一只手把他的头发揉乱,“你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围棋周刊》的记者快把我家的门踢破了。说,你这些天去哪了?我可不信你真地跑到北海道的外婆家喝表姐孩子的满月酒去了。”
光仔不禁汗颜,心想老妈编的借口也太离谱了。“对不起,和谷,给你添麻烦了。”
“森下师傅的研修会为什么不来,师傅很生气啊。”
“嘿嘿,我忘了。”
“忘了?那循环赛呢,说好了在我家搞的循环赛,你也缺席了,门胁先生一直在等你。”
“啊——,这个怎么也忘了!”光仔懊恼地揉着头发。
“喂,说实话吧,你躲到哪里去了?”
“咳,”进藤轻咳了一声,暗暗思忖该如何措辞,“和谷,其实我是到爷爷家找一个老朋友检讨‘北斗杯’的棋局去了。”
“爷爷家?老朋友?谁?塔矢吗?”
“这种一输棋就躲起来的家伙可不是我的什么朋友。”突然一个冰冷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哇————”一回头正对上塔矢那锐利如刀锋的目光,以及那张“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脸庞,吓得阿光往后一跳,一手捂着胸口大声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我真的要发心脏病了。”光的声音其实有点夸张,但捂住胸口的手到真是很有必要。塔矢那句“这家伙可不是我的朋友”让进藤觉得心里象是缺了一块似的不舒服。难道被这小子吓多了真得了心脏病?
看着斗鸡一样互相怒视的两个人,和谷无奈地摇摇头,拍拍光的肩膀说:“进藤,我先进去了。”说完了便进了对局室。
“还说不是在逃避,和洪秀英的对局为什么不叫我观局,难道是怕又输棋哭鼻子再被我看到?”和谷刚走,亮就忍不住刻薄起光来,发泄着这几天来的郁闷。
“你呀,说话总是这么不中听,我会生气的。那一局吗?你塔矢大少爷怎么会稀罕看我们这种平民对局。”嘴上虽然针锋相对,但进藤心里明白,塔矢有一点还是说得很准确,上次哭得那么难看被他看到,一时间光不想面对小亮。
“这个先不说。那么,棋局检讨呢,之前不是说好了,不管结果怎样,我们先一起对‘北斗杯’ 复盘,你忘了吗?”这是小亮说出来的话,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不是最先和我复盘?老朋友?你还有比我更重要的朋友吗?但这是万万不能让进藤知道的心事。
看着小亮微带薄怒仍十分漂亮的脸,阿光有些心虚,他想“我是找冥冥中的佐为复盘去了,算不得失言吧”,话到嘴边却又变了样:“哦,你在等我吗,真是受宠若惊啊。莫非你也是众多电话访客中的一位,不可能吧。”
“我,我当然打过电话给你。”而且天天都打,也天天都期盼你能回个电话。生气进藤的玩世不恭,亮却无能为力,“我不过想找你来围棋会所,你以前总是不请自来的。”
“不请自来?”听出亮言语中的挖苦,光有些生气,“你那个会所很沉闷啊,我待着不舒服,才不稀罕去呢。”
“你,”亮有些气结,这些天来担心他伤心、担心他气馁、担心他又要一蹶不振,如此多的担心却换来眼前这人的不屑一顾,亮也不禁有些口不择言,“那你以后都不用来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对局室。
“喂喂,这样就生气了,我跟你闹着玩的,”光意识到祸从口出,赶紧追上去,“围棋会所有你这样的高手在我怎么可能不想去,今天下午就去啊,说好了和你复盘就是要复的,喂,啊——”兀自絮絮叨叨的阿光砰的撞到突然停下的亮的后背上,“你、你、你……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知道你今天的对手是谁吗?”稳了稳情绪,亮冷静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知道,管他是谁。”光确实有这分自信,如今在低段棋士中除了小亮,阿光已几乎没有敌手。
“哼,别得意忘形,你若是不想一直当‘最强的初段’就下好今天这局。不过,依你今天的对手看,你不会轻易过关的。”亮径直离去。听得一头雾水的光莫名其妙地跟进对局室。
发布于 2018-02-11 16:26:37
熊猫の捕获者: 正在看对局表的和谷突然回过头神秘兮兮地对进来的光说:“进藤,知道你今天的对手是谁吗?”光这些天根本没心情管这些俗物,所以不知道今天大手合的对手是谁,他不免有些奇怪:“为什么总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要和什么大人物对局吗?”
“不是大人物,只不过是个新初段,进藤,你今天要和我对局。”
“伊角,是你吗?”看到微笑着站在身后的伊角,光仔亦惊亦喜。
“进藤,你们今天的对局很有意义啊,伊角是职业赛的第一局,而你若赢了,就是二段了。”此时的光仔方恍然大悟,怪不得塔矢有那样一番话。回头看小亮,见他已端坐在棋盘前,双目微闭等待对手到来。“没想到,塔矢竟这么关心我。”阿光心里一热,心情突然大好。
他笑眯眯对伊角说:“上次谢谢你帮我从低谷中走出,伊角君,今天我一定会好好下。”
“光,今天的我可非比从前,我会把职业试输掉的那一局赢回来。”
“伊角变得好自信了,不过今天我还是会成为进藤二段的。”
“哔——”对局的铃声响起,“请多多指教。”伊角执黑先行。伊角带着从中国进修得来的自信与冷静,进藤带着历经大战的成熟与稳重,“啪——”右上角星,随着第一枚子落下,一场龙争虎斗就此展开。
一开局有着相对丰富职业赛经验的进藤首先占得先机,但伊角毕竟不是普通棋手,很快他便也进入状态,两人你来我往,在这方寸之地展开激烈拼杀,中盘陷于胶着。伊角对每一手棋的冷静分析、准确判断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前所未见的强烈自信都让光仔兴奋异常。局面进展很快,到中饭时,两人已进入到官子阶段。
“哔——”打卦的铃声响起,棋手们纷纷罢手。光满意地盯着棋盘,虽然伊角比从前厉害很多,但变得更强的是自己,进入小官子自己已优势明显。
“进藤,叫上和谷,我们三人一起吃午饭吧,好久没一起在棋院吃饭了。”进藤犹豫了一下,他扭头看看仍静坐不动的亮,对伊角说:“对不起,伊角,下次吧,今天我约了人。”
等到人们散得差不多了,阿光走到亮身边。小亮感到进藤来到身边,但他没动,心里还在赌气呢。
“塔矢,走啦,吃饭去。”没想到光的声音竟然如此开心,仿佛他们根本没起争执。亮有些惊奇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光仔帅气的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脸,一时间亮竟有些眩晕的感觉。
“发什么楞,去吃饭了。”
“我不——”进藤不给塔矢拒绝的机会,一把拉了小亮的手腕就走。塔矢只觉得脸上呼呼冒火,太暧昧了,这个进藤总是这么大大咧咧。想要挣脱这只温暖有力的手,但为什么有种无力摆脱的感觉,还是根本依恋这只手,不想摆脱?这个念头一出,惊得他张大了嘴,连忙甩甩头企图把这个怪念赶走。看着仍然笑得灿烂的光,亮不禁妒忌起光的单纯与率直,光的内心如此纯洁,所以可以无所顾忌,而自己呢,心存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自己……
“啊,拉面果然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进藤满足地大快剁颐起来。和阿光在一起,小亮只有认命地吃着拉面。味道是挺不错,只是汤汤水水的吃起来不雅。教养很好的亮可作不到象光那样“呼噜、呼噜”食之有声,他正费力地用筷子汤勺与滑溜的面条斗争。
“嘻嘻。”听到进藤笑,小亮连忙抬起头,看到早已吃完的光正一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小亮脸一红,微嗔道:“笑什么你?”
“亮,我才发现,你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漂亮。”一句话犹如一枚炸弹震得小亮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在说什么?他要干什么?那一边进藤继续念叨着:“你吃饭的样子,这么小心翼翼,秀气劲和女孩子一模一样 ,哈哈。”脑子里嗡嗡做响,心跳得犹如擂鼓,慌得有些不知所措的亮猛地端起碗喝了口面汤,却不成想被呛了一口,直咳得面红耳赤。
进藤却仍不肯轻易放过塔矢,他越过桌子,凑上前,替塔矢拍着后背说:“喂,就算我不经常夸人,你也不必激动成这样。”感觉到脊背上那只温暖的手,小亮的后背僵得不敢动弹。进藤果然上老天派来整塔矢的,他那只不老实的手竟又越过小亮肩头轻轻捏住他的一束发丝,啧啧赞叹道:“这么柔软的发丝,竟生在一个男孩子头上,老天还真是不长眼。塔矢,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为你心碎的。”
发布于 2018-02-11 16:26:37
熊猫の捕获者:此时的塔矢脸红的要溢出血来,一颗心也似乎要冲破胸腔的防护,他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一手按住剧烈跳动的胸膛,整个人猛地向后一仰,让发丝从进藤的掌心挣脱,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那几欲冲口而出的话。那是他想说却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说的话,他不愿意看到进藤诧异的目光,不愿看到进藤可能夺路而逃的身影。
看到脸涨得通红的塔矢,进藤原本玩笑的心竟有些停跳的感觉,“还真是不一般的漂亮。”他暗暗感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的进藤收回那只恶作剧的手,又支在下巴下,不过这回眼睛却瞟向窗外,眼神也迷朦起来。良久没有听到动静的小亮,这才鼓起勇气看向光。
正午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洒在进藤身上,使他看起来有些置身在幻景之中。精致的瓜子脸白皙无暇,两道剑眉英气逼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阳光映衬下显得波光粼粼,这个俊美的少年此时正陷入沉思,完全不知道那个盯着他的人已然心醉神迷。如果说他象月亮,让人只可远观的话,那么进藤就象是太阳,吸引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他的。不知从几时起,他就喜欢上进藤那金色的刘海,那金黄的色彩跳跃着、波动着,让他向追逐阳光般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就这样靠近,沉醉在那片金色的海洋里。身体下意识地真的不断靠近进藤,近到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近到似乎可以闻到他香甜的气息,却也近到听见进藤喃喃的自语:“为什么我身边总有漂亮得象女人的男人,他也是这样,甚至比塔矢还要漂亮。”
血色突然从塔矢脸上消失,代之以雪一样的白。“他?比塔矢还要漂亮?”进藤的话如刀锋切割着亮的心。“进藤是设防的”曾有过的觉悟又席向脑海。眼前的进藤消失在层层的迷雾中,让他找不到方向、无所适从。
对局终于结束了,进藤长出了一口气,手心因激动而微微冒汗。
“佐为,我升上二段了。”伊角果然不是普通对手,光已很久没在大手合和低段棋士下得这么激烈了。
“光仔,你果然强了很多,今天我输得心服口服。期待再跟你对决。”
“恩,一定会的,那时我还会更强,伊角你也一样对吧。”进藤边说边绕场一看,塔矢已先走了,看来他也得快些赶到会所,想到终于又可以和亮对局,进藤的心情和今天的天气一样好。
“进藤,你来啦。”刚迈进围棋会所就听到市河小姐热情的招呼。
“啊,市河姐姐,好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心情好的光嘴甜的象蜜。
市河小姐眼睛笑成了两道弯:“你这小鬼,几时变得这么嘴甜。小亮呢?你们没一起来吗?”
“啊?塔矢还没到?他比我早结束对局啊。”
“我当是谁呢,这么呱骚的声音,原来是二败的进藤。”北岛先生从来都不打算让进藤好过。
作了个鬼脸的进藤大声说:“看着吧,我总有一天会打败塔矢给你看。”
“这大概成了你的口号了吧。先别说这个,跟我下一盘吧。”这才是北岛真正的目的。
“好吧,要多少让子,随你喜欢。”
“混帐,小老师和我下也只让六子。”
“哈哈,这是实力的差距。”进藤的到来让整个会所顿时很有生气。市河小姐微笑地看着这个孩子,他和小亮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一张一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劲敌和好友,能得到这样的朋友,市河由衷地为小亮高兴。
塔矢没有去会所,他知道进藤一会儿肯定要去。他此时不想面对他。他一个人来到棋院附近的公园,坐在长椅上看着阳光透过树叶,斑斑勃勃。他想起了哭泣着的进藤,想起了进藤第一个与之检讨棋局的“老朋友”,想起了进藤身边那个比自己还要漂亮的人。
小亮第一次留下了眼泪,那个让他心碎的人,那个让他上一秒在天堂、下一秒在地狱的人,那个被迷雾重重包围的人。
他抬起头透过树枝树叶看向太阳,阳光看不透啊,就象他看不透那个阳光一般的少年。小亮不是个坚强的人,遇到进藤他永远也没有勇气坚强。“逃避吧,既然找不到迷雾的入口,就不要陷进去。至少我没失去这个朋友……”
泪水又滑落亮那细致的脸庞 发布于 2018-02-11 16:26:37
熊猫の捕获者:四、 澜不惊的两年
人世间一切事物都有其即定的运行节律和轨道,就好比每天太阳会从东方升起再从西方落下,就好象海滩上的潮起潮落 。人与人之间也是如此,宿命的对手总是要面对面坐在棋盘的两侧。“北斗杯”结束这么多天来,小亮和进藤终于又同时出现在会所了。
围棋会所似乎又要按着它即定的节律和轨道平和而宁静地运行了。
但是市河小姐总觉得似乎还少了点什么。究竟少了什么呢?
“喂,塔矢,你这一着太过保守了,会给对方有机可乘的。”活泼男孩子响亮的声音。
“是吗,你这样认为的,的确有道理,我会注意的。不过我下这一手主要为了暂时按兵不动,兼顾左下角,你认为有道理吗?”温文尔雅的回答。
“……有,有道理……”活泼男孩子无奈的声音。
“进藤,你用‘长’应对这一手固然不错,不过我建议用‘虎’会不会更厚实,当然我只是建议。”温文尔雅的提问。
“这里当然要用‘长’,你会不会下棋!”活泼男孩子挑衅的声音。
“你说得很对,‘长’当然比‘虎’好,但‘虎’也不妨一试,你说呢?” 温文尔雅的回应。
“……”活泼男孩子没有了声音。
对了,市河小姐一拳咂在手掌上,少的就是这个,吵架声。也不知从几时起,两个活宝一般的男孩子,两个以前总是吵成乌眼鸡的小鬼,竟然成熟了很多,懂得兼顾他人,和平相处了。
当然,严格意义上说不是两个,进藤仍象个小鬼头,频频向小亮发难,不应招的人是小亮,小亮把对待外人那种恭敬客气的态度用在了进藤身上,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现在的进藤就象一个人在练空手道,一阵乱打、一顿乱踢,对手却只有空气中的假想敌。就连粗线条的进藤也觉察有些蹊跷,免不了出手试探。
“ 塔矢,这是你下的棋吗,局面好惨啊。没睡醒吧 ?”一个“横扫”。
“下得是有些乱,谢谢你指出,以后一定注意。”‘横扫’踢在棉花包里,连个响都没有。
“你……”
进藤很想发作,却找不到切入点。塔矢是礼貌的,塔矢是尊重他意见的,塔矢每天都询问他来不来会所,塔矢每天都把他送到地铁站才回家。
进藤再想无理取闹,也无法对这样的塔矢出手。为什么呢,塔矢真的对自己很友好,可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话不能问塔矢,免得被他取笑成“受虐狂”。
市河小姐并不是认为两个人一定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不可,只是她认为,这两个宿命的劲敌兼朋友就象两块年糕,只有越打才越粘,不打不闹,反倒僵了、硬了,生分了。
只有塔矢一个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是他的选择。
自从那天在棋院附近的小公园里流着泪决定放弃时,他就开始刻意拉开与进藤心灵上的距离,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不让自己说些不该说的话或做些不应该的事。
以前的他并不十分了解进藤时,总认为只要棋盘摆好了,进藤自然而然会坐在对面。吵架也好、怒视也罢,小亮很自信,今天怒气冲冲走掉的光,明天一定还会回来。那时的他们是很和谐的。现在的他比以前了解进藤,知道了在进藤心中自己的位置并不如所希望的那么重要,即使棋盘摆好了,进藤也未必就出现在对面。
小亮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怕进藤不来,所以每天要求证他会不会来会所;想多留在他身边,所以每次都送他到地铁站;害怕有一天因为争吵使得进藤不再出现,所以决定对他礼貌恭敬。
他也只是个十五的孩子,再少年老成,也不知如何留住最喜欢的东西,而又不引起他的反感,不使他受伤害。也许这样就很好,在自己的小心维护下,进藤不是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吗,这样就很满足了,真的,这样就……
日子一天天在过,它可不管你习惯也好,不适应也罢,就这样毫不停息的运转着。樱花飘洒了两次,白雪两度覆盖大地,就这么一转眼,进藤和塔矢已是17岁的大人了。这两年可真发生了不少事,有好的、有不好的、有不好不坏的。
对进藤而言不好的是北斗集团因经营不善使得“北斗杯”就这样不了了之,找高永夏一决雌雄的愿望近期是无法实现了。不好不坏的是绪方先生夺得本因坊头衔,第二年仓田先生又“击败了绪方先生成为新一代本因坊。好的是自己打进了名人赛循环圈,而且离本因坊循环赛也只有一步之遥。塔矢后自己一步也进了名人循环赛,又先自己一步已经打进本因坊循环圈。
发布于 2018-02-11 16:26:37
熊猫の捕获者:
清晨,小公园。
长跑后,进藤坐在秋千上小憩,为了平衡平时多坐少动的职业影响,他已养成长跑的好习惯。
“佐为,你觉得我表现怎么样,我自己很满意啊,”进藤仿佛又看到对他微笑的佐为,
“我就要打入本因坊循环赛了,本因坊啊。”
“啊,还有,佐为,我终于在公开赛赢了塔矢,就是今年的幼狮战,我跟塔矢在决赛碰头,我以一目半夺得冠军,真不容易,嘿嘿,真希望你能看到塔矢认输时的表情,他脸都白了,一定是不相信我竟追了上来。佐为,我终于不用一直看着塔矢的背影了,我和他现在是肩并肩的一起在棋神这条路上走啦。”
夜晚七点,围棋会所。一如两年来的安静。
“塔矢,今天就下到这吧。”“恩,你,又要走了?”“没办法啊,明天可有一场硬仗,要养精蓄锐。”
“对了,塔矢,明天你会来观局吗?”
听到光的询问,小亮心中一动,随即又冷静下来,他试探性地说:“我明天有棋院安排的指导棋工作,不一定有空。”
“好不公平啊,你下名人赛三轮预选决赛时,我可是一直看着你走进循环圈,我等着你跟我并肩作战呢。你都不用看我进本因坊循环赛吗?”
小亮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并肩作战”,为什么还要说些让我不得安宁的话,是存心的,还是仅仅作为朋友?
“本因坊,对你很重要呢。这次的对手又是森下老师,上一届可是他把你从二轮预选淘汰出局。”
“所以要你来打气嘛,有你在身边,想着不能输给你这家伙,我会斗志满满的。”
在给我暗示吗,我对你而言是可以陪在你身边给你勇气和力量的人吗,不要让我空存希望啊,为什么在过了两年,我已心如止水时,你又来掀起涟漪。心里胡思乱想着,却不觉心情有些好转的趋势,嘴角竟不自觉地向上弯了个好看的弧度,言语间竟也带上了久违的和谐:“给你打气吗?我担心看到你输得很惨啊。”
“你,咦?”光仔本能地要反击,却不禁一愣,“喂,你哪受了气来,跟我发疯。”两年没吵架了,亮的嘲讽竟让光一时反应不过来。
“哼,不过是怕你太嚣张,头脑过热,降降温而已。”不知几时小亮嘴角噙着隐隐的微笑,波澜不惊地说。
不要说光吃惊,就连过来收茶杯的市河小姐也是一愣。“好久没听到你们起争执了,今天怎么了?”
“塔矢一定是妒忌我后来居上。”进藤贼贼地笑着。
小亮一瞪眼:“你几时居上了,大多数时候你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这家伙,我走啦——”进藤两年来第一次怒气冲冲出了会所的门,而塔矢两年来第一次没有去送,只是装模作样地摆弄棋子。
市河小姐目瞪口呆:“太阳终于又从东边升起来了。”
看这小亮平静的脸庞,那双明亮的眼睛却有闪烁不定的光芒。市河小姐灵敏地嗅出空气中不寻常的气味。“难道要有什么事发生?好事?坏事? 发布于 2018-02-11 16:26:37
熊猫の捕获者:一、 进藤在哪里?
“北斗杯”结束第五天。
“刷——”自动门开启。“欢迎光……”市河小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职业性的问候还没说完便眼睛一亮,大叫道,“小亮。”她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围棋会所的宁静,声波震动之处人们无不停下先前的活动,听指挥般的齐刷刷的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一位少年,柔顺的黑发,俊秀的脸庞,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着夺人心魄的光芒。这位少年正是这家会所的宠儿,日本围棋界最耀眼的新星,“北斗杯”上一举成名的围棋贵公子——塔矢亮。
“小老师,你怎么才来呀,我们都想替你庆祝‘北斗杯’两胜呢?”北岛先生一马当先冲到小亮面前。“就是,‘北斗杯’一结束我就赶到这儿来,等了五天了。”“一会儿小老师要给我们签名啊。”“我孙子学校围棋部的孩子都托我来要小老师您的签名呢。”
人群中的主角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他一如既往温和地微笑着,“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也会不断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说着小亮便似被众星捧着的月亮般走向常坐的位子。
“小亮,来,喝茶。”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的市河小姐将一杯清香四溢的绿茶放在小亮面前,兴奋地说:“小亮表现真不错,绪方先生、芦原先生前天来过,都对你赞不绝口呢。”顿了一顿,她又想起什么似的说:“绪方先生对进藤也很赞赏,他说‘真没想到,进藤下得这么好,虽败尤荣’。”
“市河妹妹,你怎么能把那小子同小亮老师相提并论呢?”北岛先生很不屑地说:“不是他来搅局,大家就能看到小老师战胜高永夏了。”
一听这话原本笑眯眯的小亮不禁正色道:“北岛先生不可以这样说,进藤是很有实力的棋手,就是我也不敢夸口一定能和高永夏下到什么地步呢。”
“就是嘛,”忠厚的广濑先生接口道,“北岛先生你心里其实也是很欣赏进藤君吧。”
小亮接着又说:“进藤在‘北斗杯‘结束后的一次私人棋局中以六目半轻取了韩国的三将,不容小窥啊。”
“小亮,”市河小姐微笑地看着这个漂亮的男孩子,“进藤果然是小亮的劲敌和最好的朋友,你总是在背后关心、支持他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市河小姐这番话小亮不觉脸上一热,赶忙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定一定神,方赌气似的说:“谁在关心、支持那家伙,我不过就事论事。”
“嘻嘻,”市河小姐笑得越发开心了,“啊,进藤也好久没来了,说实在,现在听不到你们的吵架声居然会觉得少了什么似的,小亮也会寂寞呢。”小亮又忍不住掩饰性地端起茶杯。
闲聊了一会儿,众人渐渐散开,市河小姐也去忙了,小亮这才放下杯子松了一口气,但乌云般浓郁的思绪又不断涌上心头。进藤到哪里去了呢?说实话小亮也不知道。他知道进藤和洪秀英约好要到秀英叔叔的会所下一局,他其实很想去观战的,但是进藤并没有邀请他,直到他打电话询问海王的伊老师才知道棋局已经结束,进藤赢了。
“这个让人操心的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小亮不禁愤愤然。本想借着这几天赛后休整期和进藤检讨一下“北斗杯”的棋谱,可是就是找不到他人。打电话到他家里,一会儿说去逛街了,一会儿又说去外地亲戚家了,反正就是不在家,这个人犹如人间蒸发般不知所踪。“或许很沮丧吧,不想见我。”小亮想起进藤那张满布泪痕的脸。
正如市河小姐所说,在不知不觉中小亮已将进藤当作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朋友。因为个性使然,也因为职业关系,小亮身边几乎没有知心的同龄朋友,进藤的出现就好象一桶牛奶猛地倒进另一桶水里,虽然溅起很大的浪花,却最终在不停到旋转中慢慢交融。
下棋、检讨、吵架、回家、再下棋、再检讨、再吵架、再……原本平淡的生活因为有了进藤的陪伴而充满了生气,小亮每天晚上都满含期望地等待新的一天来临,等待吵吵闹闹背后那微妙的和谐。
对于进藤,小亮几乎是不设防的,是纯粹而透明的,他象个任性的孩子般在进藤面前吵闹、发脾气,这是在父母面前也不曾有过的行为。然而面对小亮的进藤呢,“唉——”端起杯子的小亮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中也不觉透出灰蒙蒙的色彩。
发布于 2018-02-11 16:26:32
熊猫の捕获者: 他知道进藤不是透明的,尽管很单纯、很孩子气,但进藤是设防的,他身上有很多谜团,比如多年前深不可测的棋力,比如对本因坊秀策的过分执着,再比如这次输棋后的痛哭,仅仅是因为比赛输了吗,还是……这些谜团像一层层雾气把进藤包裹起来,让他无法看透。
“唉——”没来由的烦躁让小亮的心抽得很紧,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因紧握而微微泛出白色。塔矢亮到底想知道什么,是解开一个个谜,还是驱散迷雾看到一个真真切切的进藤。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唉——”无数声叹气后,小亮喃喃自语道,“这个家伙到底在哪儿?”
“啪——”下了一枚棋子,和谷抬头说:“师傅,我在这里用‘粘’怎么样?”
“恩,”森下老师思索了一下说,“用‘粘’连起两块棋子是不错的一手,不过也要还应充分考虑棋形的变化。”这里是森下老师的研修会,和谷、白川等弟子都在,气氛十分融洽。
突然,森下师傅一转话题,十分不悦地说:“和谷,进藤今天为什么没来,不是嘱咐你今天一定叫他来吗?”
和谷很委屈地说:“我有打过电话给他,可是‘北斗杯’结束后就没找到他人过。他妈妈含糊其辞,今天说出门,明天又说到外地去了。”
“不是因为输了棋不敢露面了吧?”森下老师佯装不满。
“老师在说反话啊,进藤可是输出了一盘高水准的棋局呢。”白川先生感慨地说,“真想不到,三年前在我围棋学校学习的那个调皮捣蛋的小鬼,如今竟然代表日本征战国际比赛。”
“恩——”森下老师拖长了音调,很得意地看了一眼大家,在他心里已将进藤划为他的入室弟子,徒弟有如此出色的表现,他的脸上也很有光彩。“不过,”他又重重拍了一下坐垫,大声说,“这并不能作为他不参加研修会的理由,这小子到底钻到哪里去了。”
“谷濑村——,‘北斗杯’参赛选手的采访文章到底什么时候截稿?”围棋周刊的主编此时正青筋直跳地教训着眼前这个拖沓的手下。挨训的谷濑村一脸哭相:“主编,我很卖力地在写啊,塔矢三段和社初段的都出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见到进藤初段。”
“你说什么——,你想把我当白痴耍吗?五天了,你竟然还没采访过进藤棋士!”
“不是我没去采访。”此时的谷濑村真是百口莫辩,“我打过电话,上过门,找过他的朋友,可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谷濑村!”主编已处于爆发的边缘:“虽然有塔矢的两胜,但人们更想看到进藤棋对
与高永夏一战的想法。围棋周刊马上就要发刊了,你就是上天入地也要给我找到人,否则就卷铺盖滚蛋!”
“啊——!”谷濑村泪眼问苍天,“进藤君,你到底在哪儿?”
“对不起,他出去了,对,是,真是不好意思,好的,他回来我一定转告,再见。”又敷衍完一个电话的进藤太太转过身来对丈夫说,“唉,光这孩子到底搞什么鬼,一句‘别说我在哪’就出门了。这些天接了这么多电话,理由都快编不出了。”
“阿光也许想静一静,毕竟是经过了一场国际性比赛。”爸爸很通情达理,“等到棋院手合开始,他自然就回来了。 发布于 2018-02-11 16:26:32
熊猫の捕获者:二、 复盘
这是一栋很普通的民宅,不过在主人精心的修饰下也显得别具风格。小巧的院子,几株八重松曲折蜿蜒、骨骼清奇,青石板地面刚刚浇过水,还微微濡湿着,院西角传来竹节互相敲击的清脆的“啪啪”声,微风拂来,回廊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回廊的门半开着,房子的主人进藤平八老先生此时正端坐在榻榻米上,身上穿着宽松的浴衣,右手边一杯香茗微微冒着热气,显得十分惬意。他的面前摊放着一张翻了不下百遍,几乎要揉烂的《围棋报》,报纸上有一张他百看不厌的照片,照片上有一位英俊帅气的少年手拈一枚棋子,目光肃穆而坚定。这位少年,这个青年才俊不是别人,正是他平八老先生最引以为豪的亲爱的孙子——进藤光。想到这儿,自豪的爷爷忍不住端起茶杯美美地喝了一口。
自从“北斗杯”举行以来,他就特别喜欢到区里的围棋活动中心。每次他一出现就会被团团围住,棋友们问长问短,直接地、含蓄地、拐弯抹角地,大家想尽一切办法要从他这儿探听一些阿光的消息。甚至有的棋友还要将他们家光仔的成长道路编辑成册,在区里推广。
那些羡慕的,崇拜的,甚至妒忌的目光都让老先生陶陶然。就连一向不服他的井上先生昨天也陪着笑脸希望请他的光仔来中心进行指导。“呵呵呵呵,当青年才俊的爷爷感觉可真不是一般的好。”爷爷又忍不住喝了口茶。
忽然,刚刚还兀自陶醉的进藤爷爷瞥了一眼对面的仓库,不禁摇了摇头。就象小时侯精灵古怪,让人头痛一样,当了青年才俊的阿光似乎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改变而成熟多少。这不,四天前的晚上,光仔就突然跑来家里说要住上一阵子。光能来,爷爷,奶奶当然很高兴。可是光似乎不是来休息的,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整日把自己关在阴暗的仓库阁楼上,坐在那方古旧的传说闹鬼的棋盘前一遍又一遍地打谱。叫他到廊上空气好的地方下,他不肯;问他为什么,却也不说。
“唉——天才果然与众不同,伤脑筋啊,看来青年才俊的爷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爷爷神色凝重地呷了口茶。
仓库里光线昏暗,四下无声,“啪、啪”清脆的落子声时不时从阁楼上传来,越发衬托得四周幽暗寂静。诚如爷爷所说,此时的光仔正坐在阁楼里,借着小窗口照进的阳光,凝视着面前的这方棋盘,这是秀策用过的棋盘,也是佐为住了一百四十余年的地方,它凝聚了佐为对虎次郎深深的怀念,它也见证了光与佐为的相识,它还包含着光对佐为无尽的思念。
光仔他并不知道外面很多人为了找他快把东京掀了个底朝天,他只是单纯地坐在这里一遍又一遍摆着“北斗杯”的棋局,尤其是他与高永夏的那一局。那一局他几乎是带着为佐为报仇的心态上场的,可他还是输了,最珍贵的东西被人践踏了,可他却无力保护,甚至不能让那人哪怕说声“对不起”。
他哭了,象个孩子一样,不单纯是为了输棋,他辜负了殷殷教导他两年的佐为,辜负了无私关怀帮助他的佐为,辜负了梦中将“棋神”的信念托付给他的佐为。光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沮丧。以前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总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象个大哥哥一般将温暖的力量传递给他,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与秀英的棋结束以后,光想过再去因岛或者去本妙寺,但很快他打消这个念头,因为那里只有虎次朗,一个躯壳而已,他想见的佐为不在那儿,而他只要向佐为倾诉。忽然间他想到了爷爷家的那个棋盘,那里或许有佐为呢。
这些天他就这样一直待在这个棋盘前,在这个棋盘上不停的落子、不停的分析棋局。不知为什么,一坐在这方棋盘面前,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思路异常清晰,反应异常灵敏。他仿佛又听到佐为温柔的声音和他一起探讨,仿佛又看到佐为纤细的手指摆动着折扇指向落子的方向。就这样在佐为的陪伴下,他不断地发现不足,不断地汲取经验,不断地向前迈进。
“佐为,你真的一直活在这棋盘、棋子里呢。”光露出了“北斗杯”落败以来的第一缕笑容。
“我那天哭了,你会怪我不够坚强吗?我真的很想以我的手来证明你的存在,但我实力不够,还做不到啊。”可是你放心,我不会象上次那样一蹶不振。
事后秀英向我解释高永夏并没有诋毁你。其实现在我已经不是很生气了,反倒有些欣赏他,你也一样吧。他之所以那么狂妄,其实是对自己棋力的充分自信,那是一种自负的表现。就象塔矢平时对人的礼貌而疏远,那也是一种自负的表现,只是方式不同罢了。佐为,我也想有这种自负呢,用我的方式表达出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很多高手,跑在前面的不仅有塔矢,还有很多人,特别是高永夏,我很期待与他的再战,那时我一定会超越他。
我的目标是和你一起达到‘神之一手’。佐为,已经成佛的你请在天上好好看着吧。”光郑重的在棋盘上放下一子,目光中透出坚定与自信 发布于 2018-02-11 16:2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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